第四百三十六章 化海[第2頁/共3頁]

江離唇角一勾，眸底雪亮如電：“州縣就像一個桶，民如同水。一個桶裡能裝多少水，是有無形的上限的。如果一股腦地把其他桶裡的水都倒出來，桶會裂，水也會溢，美意倒辦了好事。”

這是鐘昧腦海裡獨一迸出的兩個字。

“官方種棵樹都要幾十年，納四方之民，廣蜀川為海，又豈是輕易的。但標杆已經立下了，前麵的漸漸來，總有一天，會如公子所願，出蜀道，主天下。”鐘昧有些衝動地紅了臉。

“各州各縣設立四方署，專理外埠遷徙之民諸事。不管那邊來，禮待之，凡有力耕者，分以田畝房宅，入本地籍，鰥寡孤傲流浪者，由官庫扶養。”

鐘昧忽覺兩腿發軟，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昂首瞻仰江離，後者渾身都披收回一種嚴肅，彷彿天生的上位者，令人不自發地臣服。

彷彿個塾館女夫子。

“不，是潛龍之海！”

來者恰是杜韞心。她冠青絲，著圓袍，一副男裝打扮，衣袂上染了幾點墨汁，左手還拿著柄戒尺。

焚儘亂世慘白，燃毀交誼虛假，然後淬我滅世之劍，最後證我封王之路。

“你說誰？”鐘昧一個激靈，猛地抓住了掌櫃的衣衿。

那一刹時，江離放佛又看到了十幾年前的阿誰小男孩，渾身中毒血潰，痛苦不堪地倒在一名中年男人麵前，苦苦要求像一條狗。

掌櫃的嘿嘿一笑，搓手道：“懦夫息怒！棋公子給足了銀兩，小的必定得辦好……但辛女人和棋公子那點事兒，是長安城公開的奧妙，光天化日下都親太小嘴的……她硬要偷偷溜上來，小的也不好攔……小兩口家事，你說……”

鐘昧重重地將頭磕在了地上，腔調微微不穩：“公子是要讓川蜀成為海……大海……納四方之流的海……”

“在川蜀各地設立招賢館，以官學博士坐鎮，凡是有賢有才者，進館對策，賢，聘之。不管客籍，不管貧賤，皆為仕為官，分以田畝房宅，高低官吏禮待之。”

辛夷定了定神，愣愣看去：“杜韞心杜女人？”

江離渾身一抖，鐘昧最後三個字好像火星，點亮了他眸底的火焰，熊熊烈火猛地大盛，令他再無半分常日清疏傲骨的模樣，反而渾身高低都好似浸在了火光裡。

“辛女人！這是怎了？丟了魂不是？”忽的，一聲驚呼，一雙手扶住了辛夷臂膀。

“掌櫃的！”鐘昧掩下眸底雪色，像個淺顯的大族侍衛，喚來了掌櫃，“方纔可有人靠近過包間？我家公子但是將這一層都包下了，怎地另有旁人收支。”

指為筆，茶為墨，潛龍之海圖。

“拓我蜀道，廣增驛站。凡是外來遷入者，路途艱苦，驛站歇腳無需銀兩，沿途官府供應米糧並車馬，大哥體衰者，使官軍保護，保四方之民承平入川。”

但是，中年男人隻是冷酷地移開視野，乃至在俄然進殿的宮人麵前，仍然擺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變得那般快，演得那般真，讓人分不清罪孽和本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