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點燈[第1頁/共3頁]

噗通一聲，血紅的春季似落水的磨盤，兀地沉入了連山間。夜色澎湃襲來，埋冇了盧府前兩道呆滯的人影。

“抽身而出？不是我退不了，而是我不想退。”辛栢腳步一滯，微微抬頭看向夜空，秋夜寥寂，激起了他眸底一縷涼薄。

她欣喜的昂首，倒是一眼撞進了辛栢的眸底。

他上前一步，和順地接過女子手中燈籠：“暗夜長路，步步維艱。我是堂堂男兒，當是我為你點一盞燈。”

那燈籠燭光盈盈，映亮了半丈夜路，也映亮了辛栢眸底的一燃燒光。那是在暗夜的灰燼裡沉寂太久，又重新燃起的火花。

人間最悲慼的事，是流水成心，落花無情。人間最歡樂的事，是落花有情，流水亦成心。

“公子是去送盧大蜜斯最後一程罷。時候不早了，公子請回罷。”長孫毓汝遞了遞手中的燈籠，“夜路難行，步步維艱。毓汝雖不能與公子同業，卻還能為公子點一盞燈。”

長孫毓汝笑意愈濃，燭光流轉在她上翹的唇角，映得那頰邊胭脂愈發嫣紅：“癡話不癡話，當局者迷。入天下棋局者，誰不是瘋子。既都是瘋子了，又那裡在乎癡不癡。至於一麵之緣……”

長夜漫漫，秋氣清冽。夜幕覆蓋下的長安城，有搗衣聲敲碎寒月，不知那邊閨中笛，怨征人未還歸。

辛栢的眸色閃了閃，幽幽輕道：“夜路難行，長孫女人何必行。步步維艱，可不是當戲耍踏出去，無趣了便隨時可退的路。長孫女人胡塗了。”

很久，二人都冇有說話，直到距辛府隻要半裡了，辛栢才彷彿輕歎了口氣，幽幽道——

女子的眸底劃過抹剛毅，也不再躊躇，邁著碎步就追了上去。

“一麵與平生，過分不劃算的買賣了。”辛栢哀哀地一笑，眸底的火光倒是將他的瞳人全部點亮了。

“棋局當中，唯有好處，無關風月。摯交尚可一日反目，父子都可把劍刺入對方的胸膛。你我不過是一麵之緣，何必說些癡兒的話。”辛栢負於背後的指尖微微攥緊了。

“那公子所求，敢問何物？功名利祿，青史留名，這些事公子向來冇放在眼裡罷。”長孫毓汝眉心蹙起。

言罷，辛栢就提著燈籠向前走去，卻成心放慢了腳步，彷彿等著誰追上去。

長孫毓汝千萬冇有想到，她覺得的一場自作多情，卻成了老天爺對她的眷顧，不是給她場情深緣淺，而是段郎有情，妾成心，一見誤平生。

長孫毓汝出現抹恍忽的笑意，她舉起燈籠，曼步向辛栢走去：“再是暗的路，如有某小我在，便是瞥見了光。再是難行，曉得他也在同業，再難走也是歡樂的。”

長孫毓汝深深吸了口氣，才氣壓抑住快跳出胸膛的心。

“不曉得。”辛栢輕道，在長孫毓汝眉心蹙得更緊前，他又立馬續道，“你是不是感覺很胡塗？凡是踏入天下棋的，要麼為名，要麼為利，總不會毫無所求的就賭命出去。但是我就是因為不曉得，纔要踏出去。”

長孫毓汝微微低著頭，燭光映出辛栢的腳步，影子拉得長長的，她就踩著那腳步，一步一步，當真又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