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3)[第1頁/共3頁]
是歲,濟南太守王卿為禦史大夫。
武益愈,單於使使曉武,欲降之,會論虞常,欲是以時降武;劍斬虞常已,律曰:“漢使張勝行刺單於近臣,當死,單於募降者免罪。”舉劍欲擊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武曰:“本無謀,又非支屬,何謂相坐!”複舉劍擬之,武不動。律曰:“蘇君,律前負漢歸匈奴,幸蒙大恩賜號稱王,擁眾數萬,馬畜彌山,繁華如此!蘇君本日降,明日複然;空以身膏草澤,誰複知之!”武不該。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後雖欲複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汝為人臣子,不顧恩德,畔主背親,為降虜於蠻夷,何故汝為見!且單於信汝,使決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鬥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懸北闕;朝鮮殺漢使者,立即誅滅;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律知武終不成脅,白單於,單於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毫不飲食;天雨雪,武臥,齧雪與旃毛並咽之,數日不死。匈奴覺得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曰:“羝乳乃得歸。”彆其官屬常惠等,各置他所。
發謫戍屯五原。
陵敗處去塞百餘裡,邊塞以聞。上欲陵死戰;後聞陵降,上怒甚,責問陳步樂,步樂他殺。群臣皆罪陵,上以問太史令司馬遷,遷盛言:“陵事親孝,與士信,常奮不顧身以徇國度之急,其素所畜積也,有國士之風。今發難一不幸,全軀保老婆之臣隨而媒蘖其短,誠可痛也!且陵提步兵不滿五千,深蹂兵馬之地,抑數萬之師,虜救死扶傷不暇,悉舉引弓之民共攻圍之,轉鬥千裡,矢儘道窮,士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然其所摧敗亦足暴於天下。彼之不死,宜欲恰當以報漢也。”上以遷為誣罔,欲沮貳師,為陵遊說,下遷腐刑。
陵至浚稽山,與單於相值,騎可三萬圍陵軍,軍居兩山間,以大車為營。陵引士出營外為陳,前行持戟、盾,後行持弓、弩。虜見漢軍少,直前就營。陵搏戰攻之,千弩俱發,應弦而倒。虜還走上山,漢軍追擊殺數千人。單於大驚,召左、右地兵八萬餘騎攻陵。陵且戰且引南行,數日,抵山穀中,連戰,士卒中矢傷,三創者載輦。兩創者將車,一創者持兵戰,複斬首三千餘級。引兵東南,循故龍城道行四五日,抵大澤葭葦中,虜從上風放火,陵亦令軍中放火以自救。南行至山下,單於在南山上,使其子將騎擊陵。陵軍步鬥樹木間,複殺數千人,因發連弩射單於,單於下走。是日捕得虜,言“單於曰:‘此漢精兵,擊之不能下,日夜引吾南近塞,得無有伏兵乎?’諸當戶君長皆言:‘單於自將數萬騎擊漢數千人不能滅,後無以複使邊臣,令漢益輕匈奴。複力戰山穀間,尚四五十裡,得高山,不能破,乃還。’”
天雨白氂。
是時陵軍益急,匈奴騎多,戰一日數十合,複傷殺虜二千餘人。虜倒黴,欲去,會陵軍候管敢為校尉所辱,亡降匈奴,具言:“陵軍無後救,射矢且儘,獨將軍麾下及校尉成安侯韓延年各八百報酬前行,以黃與白為幟。當使精騎射之,即破矣。”單於得敢大喜,使騎並攻漢軍,疾呼曰:“李陵、韓延年趣降!”遂遮道急攻陵。陵居穀中,虜在山上,四周射,矢如雨下。漢軍南行,未至韑汗山,一日五十萬矢皆儘,即棄車去。士尚三千餘人,徒斬車輻而持之,軍吏持尺刀,抵山,入狹穀,單於遮厥後,乘隅下壘石,士卒多死,不得行。昏後,陵便衣獨步出營,止擺佈:“毋隨,丈夫一取單於耳!”很久,陵還,慨氣曰:“兵敗,死矣!”因而儘斬旗號,及珍寶埋地中,陵歎曰:“複得數十矢,足以脫矣。今無兵複戰,天明,坐受縛矣。各鳥獸散,猶有得脫歸報天子者。”令軍士人持二升糽,一片冰,期至遮障者相待。半夜時,擊鼓起士,鼓不鳴。陵與韓延年俱上馬,懦夫從者十餘人,虜騎數千追之,韓延年戰死。陵曰:“無臉孔報陛下!”遂降。甲士分離,脫至塞者四百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