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1)[第1頁/共5頁]
周紀五(起屠維赤奮若,儘旃蒙大荒落,凡十七年)
齊安平君田單將趙師以伐燕,取中陽;又伐韓,取注人。
臣光曰:穰侯援立昭王,除其災害,薦白起為將,南取鄢、郢,東屬地於齊,使天下諸侯頓首而事秦。秦益強大者,穰侯之功也。雖其專恣驕貪足以賈禍,亦未至儘如範雎之言。若雎者,亦非能為秦忠謀,直欲得穰侯之處,故搤其吭而奪之耳。遂使秦王絕母子之義,失舅甥之恩。要之,雎真傾危之士哉!
五十一年丁酉,公元前二六四年秦武安君伐韓,拔九城,斬首五萬。田單為趙相。
赧王下
五十年丙申,公元前二六五年秦宣太後薨。玄月,穰侯出之陶。
四十九年乙未,公元前二六六年秦拔魏邢丘。範雎日趨親,用事,因承間說王曰:“臣居山東時,聞齊之有孟嘗君,不聞有王;聞秦有太後、穰侯,不聞有王。夫擅國之謂王,能短長之謂王,製殺生之謂王。今太後擅行不顧,穰侯出使不報,華陽、涇陽等擊斷無諱,高陵進退不請,四貴備而國不危者,未之有也。為此四貴者下,乃所謂無王也。穰侯使者操王之重,決製於諸侯,剖符於天下,征敵伐國,莫敢不聽;克服攻取則利歸於陶,敗北則樹敵於百姓而禍歸於社稷。臣又聞之,木實繁者披其枝,披其枝者傷其心;大其都者危其國,尊其臣者卑其主。淖齒管齊,射王股,擢王筋,懸之於廟梁,宿昔而死。李兌管趙,囚主父於沙丘,百日而餓死。今臣觀四貴之用事,此亦淖齒、李兌之類也。夫三代之以是亡國者,君專授政於臣,縱酒弋獵。其所授者妒賢疾能,禦下蔽上以成其私,不為主計,而主不憬悟,故失其國,今自有秩以上至諸大吏,下及王擺佈,不過相國之人者,見王獨立於朝,臣竊為王恐,萬世以後有秦國者,非王子孫也!”王覺得然。因而廢太後,逐穰侯、高陵、華陽、涇陽君於關外,以範雎為丞相,封為應侯。
秦置南陽郡。
五十五年辛醜,公元前二六零年秦左庶長王齕攻上黨,拔之。上黨民走趙。趙廉頗軍於長平,以按據上黨民。王齕因伐趙。趙軍戰數不堪,亡一裨將、四尉。趙王與樓昌、虞卿謀,樓昌請發重使為媾。虞卿曰:“今製媾者在秦,秦必欲破王之軍矣,雖往請媾,秦將不聽。不如發使以重寶附楚、魏,楚、魏受之,則秦疑天下之合從,媾乃可成也。”王不聽,使鄭朱媾於秦,秦受之。王謂虞卿曰:“秦內鄭朱矣。”對曰:“王必不得媾而軍破矣。何則?天下之賀克服者皆在秦矣。夫鄭朱,朱紫也,秦王、應侯必顯重之以示天下。天下見王之媾於秦,必不救王。秦知天下之不救王,則媾不成得成矣。”既而秦果顯鄭朱而不與趙媾。
秦、魏、楚共伐燕。
秦伐趙,取三城。趙王新立,太後用事,求救於齊。齊人曰:“必以長安君為質。”太後不成。齊師不出,大臣強諫。太後明謂擺佈曰:“複言長安君為質者,老婦必唾其麵!”左師觸龍願見太後,太後盛氣而胥之入。左師公徐趨而坐。自謝曰:“老臣病足,不得見久矣,竊自恕,而恐太後體之有所苦也,故願瞥見太後。”太後曰:“老婦恃輦而行。”曰:“食得毋衰乎?”曰:“恃粥耳。”太後反麵之色稍解。左師公曰:“老臣賤息舒祺起碼,不肖,而臣衰,竊垂憐之。願得補黑衣之缺,以衛王宮,昧死以聞!”太後曰:“諾。年多少矣?”對曰:“十五歲矣。雖少,願及未填溝壑而托之。”太後曰:“丈夫亦愛少子乎?”對曰:“甚於婦人。”太後笑曰:“婦人異甚。”對曰:“老臣竊覺得媼之愛燕後賢於長安君。”太後曰:“君過矣!不若長安君之甚。”左師公曰:“父母愛其子則為之計深遠。媼之送燕後也,持其踵而泣,念其遠也,亦哀之矣。已行,非不思也,祭奠則祝之曰:‘必勿使反!’難道為之計悠長,為子孫接踵為王也哉?”太後曰:“然。”左師公曰:“今三世之前,至於趙王之子孫為侯者,其繼有在者乎?”曰:“無有。”曰:“此其近者禍及身,遠者及其子孫。豈人主之子侯則不善哉?位尊而無功,奉厚而無勞,而挾重器多也。今媼長輩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與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於國。一旦山陵崩,長安君何故自托於趙哉?”太後曰:“諾,恣君之所使之!”因而為長安君約車百乘質於齊。齊師乃出,秦師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