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政[第1頁/共4頁]
唐瀠盯著皇後的眼睛看,不捨得移開視野,清脆地說道:“母後……”
皇後點頭,唐瀠小手勾著她的脖子,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似有話要說。教誨小孩需得鼓勵,週歲時學步學語,最是緊急,皇後定睛看她,眸中儘是鼓勵誇獎之意。皇後的眼睛長而不細,眼角微微吊起,哪怕洗儘鉛華也暗含幾絲嬌媚,平素與人說話卻以內斂的氣度涵養將嬌媚藏匿於無形,最是撩人。
小兒輕易睏覺,唐瀠撐了一個下午實在不易,歸去時趴在乳孃背上睡得直吐泡泡。鄰近未央宮,鼻尖模糊嗅到芬芳的暗香,她驀地展開眼睛,不遠處的房簷下,皇後倚閭而望,隆隆寒冬中,一呼一吸凝成淡薄的白汽,她晚妝雲鬢,丹蔻十指溫婉地交叉於身前。白汽愈積愈厚,她的目光透過白汽穿過宮牆夾道,看向粉妝玉砌的小女孩,她在那白汽中彎唇含笑,似盈手一握,將夜夜星輝攬於懷裡,透亮溫熱至眼底、至民氣。
短短幾個時候,唐瀠收成頗豐。天子固然病弱,倒是位從諫如流的明君,覲見的大臣並非皆是世家望族出身,不乏五大三粗忠心耿耿之人,談及朝政短長民生盈虧便紅脖子瞪圓眼,很有幾分與天子力圖態度的意義。天子胸懷廣漠,溫文爾雅,耐煩聆聽少言寡語,若言語必一針見血,使大臣心悅誠服地領旨辭職。
賣萌了。
唐瀠成熟的心智早已離開了戲耍玩具的春秋,若不玩,她本不像平常孩童普通愛哭鬨,又恐遭人狐疑靈異,隻好伸出小爪子在懷裡摸索――竟摸出一隻五指粗短肉渦深陷的手!
困於沖弱的發聲器官限定,唐瀠支支吾吾小半天,隻模恍惚糊地讓皇後聽懂了一個“想”字。皇後揉揉她的小腦袋,和順地迴應她:“小七乖,母後也馳念小七。”
哭鬨是萬不得已的下下策,宿世經曆奉告她,和本身冇有血緣乾係的成年人不會喜好小孩的嚎啕大哭,也不會為之動容心軟,隻會冠以“熊孩子”的美稱。那就隻要――
俄然一隻軟嫩的手指觸碰本身的眉頭,天子的眉頭皺得更加深了,聲音降落:“你這是何為?”
天子未曾想過唐瀠這般年事的孩子竟會如此懂事,心頭頃刻湧上暖和,將怒意停歇。他想平心靜氣地說教她幾句,出錯應當擔責,眼淚無用。女孩的指腹柔嫩,涓涓流水般淌過他的眉間,他垂眸看她,她眼睫上的淚珠跟著眼睛輕眨,業已垂垂淡去了,餘下眼角的紅圈未褪,下唇還被咬出幾道小口兒。
唐瀠盯著屏風上的硃砂印戳看,印戳作篆體,兩字人名她隻勉強認出一個“顏”字,另一字不管如何也辨不出了,但想來應當是元皇後顏祁。
泥叫叫的大要五顏六色,尖喙鳥狀,頭尾各自鏤空圓孔,向尾巴末端吹氣則響,聲音清澈。這是官方常有的玩具,唐瀠在姑蘇時,母親端王妃給她買了一隻,比唐玳手裡這隻工藝稍差些。唐玳果然孩子心性,拿著泥叫叫看了又看,樂得笑出兩排低矮的乳牙,張嘴要吹。
泥叫叫的哨聲響徹鬆散莊嚴的謹身殿,“蚍蜉”撼樹不得反栽了個大跟頭,左手還被“中山狼”唐玳塞進罪證泥叫叫。天子上前一步抱住唐瀠,夙來溫良親和的麵龐彷彿掀起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他四歲即位,雙肩上擔著萬裡國土,並非不知辛苦,兒時卻從未懶惰習政,律人律己,教養孩子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