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第1頁/共4頁]
馮淵因自發新婚受了委曲,壓了一肚子的火,此時見到深夜寶釵尚不安息,不曉得在忙些甚麼,不由得就暗罵了幾聲,一轉頭又瞥見本身正對著安排寶釵嫁奩的配房,心中俄然起了一個動機,暗想:我那些朋友們整日裡誇我豔福匪淺,說薛大女人是馳名的會賺銀子,想來嫁奩必定豐富,又說我下半輩子吃香喝辣萬事不愁了,隻是姓孫的和姓姚的真真可愛,弄了個嫁奩票據裡頭竟是含混其詞,到底也未見她那些嫁奩是甚麼東西,本日可貴有此雅興,倒要看個清楚。
卻聽得那小女人在人堆裡公開不懼,仍然大聲說道:“你們這些無知俗夫,方纔吃了人家接待新半子的喜宴,一回身出來就開端編排人家的不是了。一個個眼皮子淺得不能再淺了。常日裡議論的,也不過是誰家嫁奩豐富,誰家給的聘禮多了,誰家新媳婦炕上鋪了幾層這類上不得檯麵的俗事。統共攀比來攀比去,常日裡賺的銀子可有人家薛大女人的零頭?一群無知無聊的庸人!”
想到這裡,寶釵深吸一口氣,極力令本身安靜下來,安撫馮淵道:“本來你是為這個。你放心,我和天底下的男人們都是清明淨白,決計不會做出讓你馮家蒙羞的事情。嫁奩這東西,本來就是掩人耳目的,隻籌辦了我平常起寓所需之物。不過你放心,既已入了馮家門,凡是我有的,你但用無妨。我這裡也帶了些本錢,如果你肯依了我,做點小買賣,今後雖不說金山銀山,幾輩子衣食無虞還是有的。”
寶釵聽馮淵說這些混賬話,滿是她聞所未聞的,想不到她被迫下嫁,竟然被馮淵曲解為和某個男人有了私交,做出廢弛門楣的事情,不由得氣得渾身顫栗。更何況馮淵竟然趁著半夜黑燈瞎火翻檢她的嫁奩,更是惡棍地痞的行動。須知這時候講究“嫁漢嫁漢,穿衣用飯”,新媳婦的嫁奩固然豐足,倒是新媳婦的私有財產,不是夫家能等閒介入的,現在馮淵竟然把主張打到她的嫁奩上,她怎能不活力?
那起先說話的酸文人被小女人這麼一嗆,頓時好生敗興,氣得火冒三丈,撇了嘴笑道:“我當是誰呢,不過是個婦道人家。婦道人家,頭髮長,見地短,爺們兒聚在一起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兒?去!去!”話尚未說完,卻已經慘叫出聲。世人定睛看時,見那小女人反手擰著酸文人的胳膊,那窮酸文人身上的長衫差點冇被她扯了下來,正在齜牙咧嘴地喊痛。
鶯兒見馮淵渾身酒氣,眼睛裡儘是血絲,說話顛三倒四,如癡如狂,嚇得渾身顫栗。寶釵每逢大事必有靜氣,此時倒格外平靜,竟然敢上前去扶馮淵:“你且坐下來發言。究竟是如何回事,莫要焦急,漸漸說來聽。”一麵說,一麵狂給鶯兒使眼色,表示她跑出去叫人。
柳依依怫然變色,一言不發,俄然間將那窮酸文人往人群裡一推,屈身弓背,一個倒掛便上了中間屋簷,幾個起落,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跑遠了,留下那自稱晨哥兒的少年一臉迷惑,欣然若失。
那小女人眼睛極其清澈敞亮,但是目光裡卻透著一種冰冷疏離的感受,世人被她這麼冷冷看著,不由得都有些內心悄悄發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