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1頁/共3頁]
寶釵隻顧想著苦衷,任由著鶯兒籌措,未幾時已清算安妥,披著件家常穿的蜜合色大棉襖擁被而坐。鶯兒又從暖壺裡倒了一鐘水,奉於寶釵,寶釵張口喝了,心中猶在想著阿誰夢,想起夢中薛阿姨的抱怨,內心難受之至。
薛阿姨不等寶釵說完,就嘲笑道:“我當你又有甚麼新奇話!這些話你昨日就說過了!我就不明白了,誰家不是這麼過來的,誰家新媳婦這麼不賢惠,就敢鬨出來了?就連你鳳姐姐當日,嫁到這賈府來,也不過悄悄地將幾個屋裡人給打發了,這已是算非常短長的了,又會有甚麼禍端?”
凡大戶人家的民風,端莊的主子得了病,有個頭疼腦熱的,自是要請大夫細細診治的。平常的丫環小廝們,那裡有這般好運,少不得硬挺著,如果病重不見好時,就要移出二門外,任其自生自滅,免得將病氣過給彆人。現在香菱受了風寒,按端方也隻得以靜養為主,是以寶釵纔要特地提上一提。
幾小我倉猝服侍著寶釵盥洗,茜雪便隨口提起:“剛纔出去,女人猜猜看,我碰到了誰?新姨娘想來是魔怔了,竟然大半夜裡不睡覺,在走廊裡吹風呢!外頭開端下雪了,也不怕凍壞了她!”
茜雪信覺得真,遂去廚房,待到批示著兩個婆子提了兩桶熱水沿原路折返時,卻見香菱還愣怔怔地站在那邊,見到茜雪,有些不美意義地挪了一挪處所,呆呆說道:“這就回了。”
寶釵從惡夢中驚醒,免不得盜汗淋漓,胸悶氣促。
鶯兒似懂非懂,隻得應了。寶釵說了這話,心機似安寧了很多,想起阿誰可怖的夢境來,也不像先前那麼驚懼了。主仆三人清算安妥,便安息了。
薛阿姨因自發說妥了香菱之事,心中歡樂,倒比常日多進了些飯,和寶釵說談笑笑,精力比前些日子好了很多。四下尋不見香菱,隻當她要當新姨娘了,臉上感覺害臊,故而不好前來奉侍。這於奴婢而言天然是頗不曉得分寸,薛阿姨心中不悅,卻一貫寬待下人的,不好等閒為這個事情生機,正有幾分不安閒間,驀地見文杏出去回道:“昨夜半夜裡下了點子雪,香菱想是受了涼,早上額頭竟是滾燙的短長,不能過來服侍太太了。”
茜雪正胡思亂想間,俄然間前麵轉角處有個黑影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邊,倒唬了一跳,欲放聲叫人時,廊上的風燈一個搖擺,恰照見那處,見恰是一個身姿婀娜的女孩站在那邊入迷,不是香菱又是誰?
鶯兒也是冇法,返來後向寶釵言說如此如此,寶釵欣然半晌,苦笑道:“若她有甚麼主張,須得自個兒說出來,旁人纔好幫她。不然名不正言不順的,叫人如何說呢。就算強行動她做主,今後如有甚麼不順心遂意處,不免她不心生悔怨。”
寶釵還是恍恍忽惚,驚奇不定,暗道:“常聽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但這個夢委實來得古怪。夢中諸景清楚,色采異於昔日,竟似端的經曆過一番似的。隻是我卻與寶玉有甚麼相乾?麝月是他房中的丫頭,怎地反倒奉養起我來?怎地夢中居處式微,服飾暗淡,竟似季世的風景,細想起來叫人驚怖。想來夢是反的,必定做不得數。不然,母親那般心疼哥哥,他怎會娶了那樣的媳婦兒,竟是連母親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