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中[第2頁/共6頁]

又說了幾句，內裡人報說章望出去見禮存候。自王氏以下忙都遁藏到背麵屋中去。太夫人方命讓出去。章望入內拜見了，姑侄兩個談笑對答幾句，章太夫人就笑道：“曉得你們兄弟們久不見，正要黏的時候。你儘管自家跟他們集會去要緊。我這邊隻扣住你媳婦——連同你林家侄女兒，這幾天就都跟著我罷！”

章望忙道：“既在姑媽家，天然要在姑媽跟前服侍，纔算是我們做小輩兒的孝心。且跟著姑媽，吃穿住用必然都是一等一的，就更不消我擔憂。”

一語未了，屋中世人早是忍不住噗嗤出聲，姐妹們紛繁扭頭掩笑。就連黛玉，初見黃象描述神態，內心實在很有忐忑，現在迷惑儘去，不免也勾出笑意來。不想她這一笑，倒教黃象會心錯了——當時衝動起來，兩步並作一步地趕上前，一迭聲直問：“如何？林表妹實在是真正檢察過的？這可再好不過！表妹千萬要細心奉告我！或者，能全數畫下來就最好了！”

卻說林黛玉聽到傳報，就曉得來的黃象乃是大伯父黃幸之獨子，父親林如海和表兄章回都曾提及聰明賅博，特彆於數算機巧一道上有奇才。先前來的路上又聽洪氏和王氏言談，曉得這位表兄脾氣很有些奇特古怪，鄙吝言辭，與凡人分歧。度算黃象與賈寶玉普通春秋，卻不知到底是怎生樣的人物。因而留意看去，隻見一陣腳步響，與章回一同出去一個年青公子，兩人穿的衣服式樣彷彿無二，都是象牙色繡暗花圓領袍束豆青回字紋腰帶，上麵半露藕荷色褲腿和鴉青色鑲鞋。隻不過章回衣物夙來以細棉布為主，且罕用佩飾；黃象倒是遍身綢緞綾羅，腰間墜玉佩、荷包、寄名符等諸物，雖眉宇軒昂、行動輕盈，硬是顯出一派雍容繁華之氣，與章回的文華清雅倒恰成對應了。一圈見禮畢，章太夫人就摟著黛玉對黃象道：“這是你林姨祖母家的表妹，還不快見禮？”

章太夫人一聽，頓時大笑起來,道：“聽聽、聽聽，這張嘴，叫我如何不盼著她來！”掙開中間攙的兩小我，本身上前一把將洪氏扶起，笑道：“說這衣裳好，這料子還是你本年春季才送來給我做生日的。你還儘管胡誇渾說，就不怕閃了舌頭？”

那兩個仆婦將箱子抬到屋中間大圓台子上放下，翻開箱蓋，世人就見此中是一隻極大的紫砂托盤，托盤上頭雕塑出一片農田莊院並山野河塘氣象：此中水田、旱田、房舍院落俱全，旱地裡有馬，水田中有牛，院子裡有豬、羊、雞、狗，樹梢上掛著頑猴鬆鼠，草叢中伏著老虎野兔，中間山梁上更連出一片雲霧，雲霧中藏著一蛇化龍的氣象。這些植物，大的如馬、牛約五六寸，小的如雞、兔不到兩寸，堪堪可托在掌心，但是外型栩栩，極儘活潑。但再定睛瞧去，就知那些牛、馬、豬、羊、狗、兔之類皆可伶仃取出，且都肚腹飽滿、做張嘴之形，身上亦各有一孔——竟是一整套十二生肖的硯滴。章太夫人訝然道：“如何翻出這個來送人賠罪？虧他想得出來。不過，東西倒也風趣。”就問繁露黃象到底如何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