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1頁/共5頁]

時至昨日,他們已經冒雨趕了一天的路,對於一個長年馳驅在江湖的熟行老說,趁著夜色冒雨趕路實在都算不上是少見的事,但是,畢竟從分開玉門關那日起,他們已經趕了三四天的路程,快馬加鞭,馬不斷蹄,莫說是個平常的武人多少也有些吃不住了,更遑論這本就不是一個男人印象中本該吟罷風月傷悲秋的士子所該受的罪惡。

過了鹽城,再過一日,長安便已近在天涯了。

諸葛正我於廳中緩緩掀了一邊的衣襬緩緩坐下,隨後便不急不緩的言起剋日來朝政上一起舊事來,“聽聞太後宗弟之子李昶脾氣放肆,愛極美色,又愛好奢糜。太後念其為亡故宗弟之子,對其多有寬待,不忍苛責,月前,李昶方被提為兵部侍郎。”此話言罷,諸葛正我麵上猶疑半晌以後,終究還是嗟歎一聲,言道,“若憑你一己之力,你現在可有的萬全籌辦?”

旗令官鮮紅的旗號尚在風外颭,大聲揚言所道之一句,“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隻要在這片蒼茫雄渾的疆場上才氣真正襯著得出此一言而不能以蔽之的“不教胡馬度陰山”的斷交的慘烈,是文人的辭藻,卻更是軍中一片的魂兮飛揚。

昨晚的雨實在算不了多大,打在身上多時纔會覺出幾分黏膩的濕意,走在了身後的男人拉拽著馬韁跟進幾步,一身的蓑衣下緩緩伸出了一隻骨節清楚的右手來,指若削蔥根,指尖泛著淺淺的白,指節苗條,手掌覆上頭上的必然箬笠,緩緩揭起,便暴露一張五官清臒似有湛然風韻的年青人的臉來。那年青人生得一雙沉寂如淵的眸子,足堪如畫的端倪,神采倒是略顯幾分的慘白,連日來趕路的倦意早已在此人的臉上顯現出了幾分的疲色。

平素賣力豢養戰馬的小兵將這馬牽過來的時候,內心也多少打著鼓,誰料,林將軍真正上手摸上這馬兒的馬脖子的時候,這匹平時連被人摸著幾上馬脖子都要踩著蹄子,哼著鼻子裡的氣,深思著要和人冒死的野性難馴的野馬隻是簡樸的甩了幾上馬脖子,竟然真就乖乖的任著林將軍拍著幾下他的馬脖子,便翻身上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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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場邊陲的戰事已經打不下去,那將軍也確切到不得不回朝的時候了。

他前赴疆場之時,恰是一年暮秋,將入初冬的時候,而現在,已是第二年的草長鶯飛,春光恰好。官道上的馬沿著道一起馳驅的倉猝,馬蹄踏過官道邊上的凹地,水窪裡濺起的泥水是昨早晨的春雨淅淅瀝瀝積下的,道上略顯幾分的泥濘。

而到了這時候,朝中卻已經聊起了和談的事件來,他們真當蠻夷也像他們一樣存著這般偏軟的性子,捱了一記悶棍便會乖乖聽話的任他們擺佈嗎?和談?說來也不過是這些性子偏軟的士大夫們一廂的甘心罷了,對方可一定會領他們的這個情。

他隻感覺這女子生得有幾分的眼熟,一時不及細查,但是,待得撞上那雙盈盈一灣泓泉的清澈的眸子,耳邊屬於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縈在耳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