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躊躇好久以後,流珠終究悄悄做了定奪。
流珠微驚,卻見傅從嘉連鞋襪也不褪,抬頭躺倒於軟榻之上,信手扯了流珠的裙襬把玩,神情慵懶,聲音幾無起伏,緩緩道:“地府之下,爹爹如果有知,便讓他睜大了眼睛,好好瞧著,他這大宋江山,是如何被朕拱手讓人的。”
自那日誤打誤撞,滴了血出來後,流珠便發覺鏡子中再不是黑石所映的淺顯畫麵,取而代之的,是當代都會的場景。她自鏡中瞥見了一架過街天橋,自過街天橋高處往下看去,目睹得車水馬龍,川流不息,人行橫道上,穿著當代的人們神采倉促,熙熙攘攘,寬廣的街道兩旁,更有摩天大廈拔地而起。這畫麵非常清楚,幾近令她產生了觸手可得的錯覺,但是她怔怔然伸脫手去以後,能觸碰到的,唯有冰冷的黑石鏡麵,而鏡子那麵的漂亮天下,可見而不成得。
流珠抿唇,嗤笑一聲,道:“倒是未曾貪迷過官家的容色。”
流珠倍感屈辱,掙紮了幾次,卻隻惹得男人非常不屑地輕笑起來。幸而天不斷人路,流珠正急得泫然欲泣之時,忽地聽得周八寶尖聲來報,說是皇後蔡姪來了。傅從嘉神采微變,有些不耐地起了身來,他才整了整衣衫,蔡姪便已入了內來。
她倒還記得,初初與他相逢時,他的那副模樣。客觀說來,年青時的他,論起邊幅,自是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端是個俊美郎君,可現現在的他,眉眼間倦色難褪,眸光於沉晦當中又帶了幾分濁色,更不必提他那愈顯鬆垮的皮膚,因藥物而至而愈漸脫落的頭髮,兩比擬較之下,卻不知是光陰催人老,還是上天,果然存有報應。
無數個疑問,無數種憂愁,在她心間膠葛難明。但是當車輦垂垂近了理政殿前,流珠掀起簾子,遙眺望著那硃紅色的麗正門,望著那麗正門後的巍巍宮殿,望著那吐水螭首,琉璃黃瓦,及那殿柱上所刻的翻卷濤浪、火焰流雲……她這一顆跟著車輦顛簸不定的心,竟是瞬息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按了下去,總算是安穩了下來。
傅辛沉默半晌,才道:“必不會愛弛。”
流珠並不將這話放在心上,隻紅唇輕勾,複又低下頭來,沉默用膳。間隙之時,她抬開端來,見身邊隻關小郎和周八寶兩人服侍著,再不見彆的仆侍,心間不由生出了些龐大的滋味來——平常傅辛單獨用膳,是不會隻留這麼兩人服侍的,唯有召她前來之時,或是疇前偷情偷慣了,纔會屏退主子。
傅從嘉對她的覬覦之心,阮流珠早已洞悉,卻未曾想到他內裡藏著那般心機,行起事來,竟是如此不堪。流珠思慮數日,曉得這宮中決不能久留,留得久了,隻怕又要重蹈當年覆轍。她思來想去,想出的獨一一條前程,便是魯元留下的婢子——她身邊的那些小娘子,既有智謀,又有技藝,實在可靠,或能救她脫出樊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