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不知有君[第1頁/共2頁]
她扶著蕭太後的膝,探頭附去她耳旁,微不成聞的語聲飄疇昔:“母後可知,那裴家軍威震邊疆,本地百姓隻知有威遠侯,而不知有陛下?”
秋風拂來,掩去她本就極輕的語聲,唯煙羅紫的紗幔,頂風輕舞。
這話誅心,且關涉朝政,萬一彆傳出去,一個後宮乾政的大帽子壓下來,她們母女可有得受。
蕭太後保養得宜的臉上,刹時間時晦時明、變幻莫測。
很久後,還是長公主振起精力,重提舊話。
長公主笑了起來,將袖子掩口打趣:“母後這是看自家孩子如何著都好,看彆家孩子,如何著都不成。”
她搖點頭,用力捏住眉心,不往下說,寂靜數息,又是一聲長歎。
蕭太後被她說得一怔,轉轉意義,不免沉吟。
到當時,元嘉帝總要派出新軍,駐守寧夏。
幸虧,除她母女外,殿中再無旁人。
長公主淡然回望著她,行動極緩地點了一下頭。
說來也真是巧,興濟伯亦是武勳,興濟伯世子郭衝幼年有為,而郭家在軍中,也另有幾分權勢。
蕭太後心頭一緊,旋即攏起眉,麵色微沉:“如何著,附馬爺比來又買劍了?”
“母後,兒臣是真感覺小侯爺不錯。”她望著蕭太後,一掃方纔衰頹,神情前所未有地當真:“阿嬌的性子,母後與兒臣都曉得的,素昔斷不肯受委曲,又比彆人好強些,若嫁去那普通的人家,莫說答允公婆了,就是妯娌小姑、侄兒外甥,她怕都難以對付。”
蕭太後皺眉,似有不滿:“我可不覺著有多好,雖說是個侯爺,可這裴恕少時行走江湖,落了一身的弊端,鹵莽不文,不說,脾氣也忒大,皮子又黑,眼睛也小,雖說男兒不以邊幅論吧,到底他也稱不上漂亮,站那兒跟個鐵塔似的,我們阿嬌一朵嬌花兒,他那裡配得上?”
蕭太後探手端茶,漫不經心腸將盞蓋兒來回撥弄。
她鬆下一口氣,心機刹時活絡。
這結婚過日子,過來疇昔,過的皆是自個兒的心。所謂冷暖自知,後代有了本身的小家,日子過將起來,是好是壞,就是親孃老子也隻無能看著,幫不上多大忙。
滿殿冷風,襯她一語苦楚,更加瑟然。
她勾唇笑了笑,甲尖兒一劃,那衣袖便扯脫了絲,長長一尾金線,在幽寂光影裡閃了一刹兒:“十一月裡,宮裡恰要辦冬至宴,陛下還說要弄個甚麼冬狩,把園子裡的活物趕出來活活筋骨。哀家正愁該賞附馬甚麼呢,這下可好,總算投其所好,乾脆便賞他幾把好劍,由得他使去。”
蕭太後垂目望她,唇邊懸一抹笑。
長公主不語,眼中幽光微灼,昂首一禮:“請母後成全。”
而當再開口時,她又如天下間統統慈母般,細細替女兒籌算:“母後捨不得阿嬌,兒臣實在更捨不得呢。兒臣想著,待他們結婚,便給陛下遞摺子,乞陛下垂憐,讓阿嬌一家留在都城,與我們長相為伴。母後說,這不是皆大歡樂麼?”
此言雖有測度君心之嫌,細想來,竟是大有事理。
所謂杯酒釋兵權,一道指婚,悄悄鬆鬆便拿下寧夏,身為天子,又豈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