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第1頁/共4頁]

自此無夜不會,或是婆子同來,或是男人自來。兩個丫環被婆子把甜話兒偎他,又把短長話兒嚇他;又教主母賞他幾件衣服;男人到時,不時把些碎銀子賞他們買果兒吃,騙得歡歡樂喜,已自做了一起。夜來明去,一出一入,都是兩個丫環迎送,全無隔絕。端的是你貪我愛,如膠似漆,勝如佳耦普通。陳大郎故意要結識這婦人,不時的製辦好衣服、好金飾送他,又替他還了欠下婆子的一半代價,又將一百兩銀子謝了婆子。來往半年有餘,這男人約有令媛之費。三巧兒也有三十多兩銀子東西,送那婆子。婆子隻為圖這些不義之財,以是肯做牽頭。這都不在話下。

成化二年代日手掌為記。”

吃緊的趕到故鄉,瞥見了自家門首,不覺墮下淚來。想起:“當初伉儷多麼恩愛,隻為我貪著蠅頭微利,撇他少年守寡,弄出這場醜來,現在悔之何及!”在路上性急,巴不得趕回。及至到了,心中又苦又恨,行一步,懶一步。進得自家門裡,少不得忍住了氣,勉強相見。興哥並無言語,三巧兒本身心虛,感覺滿臉忸捏,不敢殷勤上前攀話。興哥搬完了行李,隻說去看看丈人丈母,還是到船上住了一晚。次早回家,向三巧兒說道:“你的爹孃同時害病,勢甚危篤。昨晚我隻得住下,看了他一夜。貳心中隻牽掛著你,欲見一麵。我已雇下肩輿在門首,你可作速歸去,我也隨後就來。”三巧兒見丈夫一夜不回,內心正在疑慮,聞說爹孃有病,卻當真了,如何不慌?倉猝把箱籠上匙鑰遞與丈夫,喚個婆娘跟了,上轎而去。興哥叫住了婆娘,向袖中摸出一封書來,分付他送與王公:“送過書,你便隨轎返來。”

話分兩端。卻說陳大郎有了這珍珠衫兒,每日貼體穿戴,便夜間脫下,也放在被窩中同睡,寸步不離。一起遇了順風,不兩月行到姑蘇府楓橋空中。那楓橋是柴米牙行聚處,少不得投個主家脫貨,不在話下。忽一日,赴個同親人的酒菜,席上遇個襄陽客人,生得風騷斑斕。那人非彆,恰是蔣興哥。本來興哥在廣東販了些珍珠、玳瑁、蘇木、沉香之類,搭伴起家。那夥火伴籌議,都要到姑蘇發賣。興哥久聞得“上說天國,下說蘇杭”,好個大馬頭地點,故意要去走一遍,做這一回買賣,方纔歸去。還是客歲十月中到姑蘇的。因是隱姓為商,都稱為羅小官人,以是陳大郎更不迷惑。他兩個萍水相逢,年相若,貌類似,譚吐應對之間,相互景仰。即席間問了下處,相互拜見,兩下遂成知己,不時會晤。

興哥討完了客帳,欲待起家,走到陳大郎寓所道彆,大郎置酒相待,促膝交心,甚是款洽。此時蒲月下旬,氣候酷熱。兩個解衣喝酒,陳大郎暴露珍珠衫來。興哥心中駭異,又不好認他的,隻嘉獎此衫之美。陳大郎恃了相知,便問道:“貴縣大市街有個蔣興哥家,羅兄可認得否?”興哥到也靈巧,回道:“鄙人出外日多,裡中雖曉得有這小我,並不相認,陳兄為何問他?”陳大郎道:“不瞞兄長說,小弟與他有些乾係。”便把三巧兒相好之情,奉告了一遍。扯著衫兒看了,眼淚汪汪道:“此衫是他所贈。兄長此去,小弟有封手劄,奉煩一寄,明日侵早送到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