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玉鏡台與蟾酥丹(十三)[第1頁/共3頁]
被我壓抑在眼眶裡的眼淚不聽話地一齊湧出來,漣漣地淌過下巴,蟄得傷口生疼。“徒弟你如何纔來。”徒弟不來便罷了,他無聲無息地呈現,將我的委曲儘數勾了出來,心底酸楚得了不得,更加止不住眼淚如線地滴落。
我起家挽了發,穿上外衫,排闥出去,見前堂燈火透明,徒弟的屋子卻烏漆墨黑。
徒弟微微一笑:“客到了。”
我茫然地望向大門,不見平常的幽火浮動暗門敞開,亦不見吳甲殷乙擺佈分立開門。“那裡有客?”
“不能見麼?”徒弟執起我的手,頃刻麵前透亮,一眼直望到隔著門板的鋪子外頭。隻見寥寂濃黑的茱萸巷中忽明忽公開閃現出一點亮光,似一盞在風中扭捏不定的風燈,緩慢地朝朱心堂飄來。
徒弟自斟了一杯酒水,端起酒盞,眯眼笑道:“謝她何為,本就該她做的。”
我心下鼓勵,拚儘儘力,一步步終是挪到了近岸蘆葦叢生處,伸手一把摟居處有能夠到的蘆葦杆子。再轉頭望去,隻見巨鷹撐起雙爪,暴露鋒利駭人的爪鉤,直衝向湖水。一眨眼的工夫,便從湖裡抓起了一隻巨大的活物,暗綠如墨,辨不清究竟是甚麼,彷彿是條大魚,再瞧又不太像。
那日我是教徒弟揹著歸去的,在我經年恍惚的影象中,徒弟共背過我兩次。頭一次是在徒弟撿到我的那天夜裡,寒冬臘月大雪天的夜裡,徒弟揹著我走了很長很長的一段路,那是我最後的影象。這回是第二次,與頭一次一樣,徒弟的背脊刻薄且暖和,我在融融的暖意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沉穩有序的搖擺哄得我垂垂地睡去。
下巴上鋒利地一痛,倒使內心豁然明朗起來,怨不得徒弟總不肯意我單獨走出朱心堂,每回單獨出去,總有些變亂要應驗,少不得要吃一番苦頭。
前頭就有吳裕才的威脅,隨後又是蘇玉汝的花瓶突襲,眼下采些水芹罷了,更是古怪地被吸入湖中,幾乎溺水喪命。我怨惱本身總不長記性,常常隔些光陰就要往外跑惹出些禍事來。
我的雙腳踏到了岸上的地盤,在胸膛裡狂跳不止的心將將停歇。湖麵也規複如常,與我剛來時普通安好平和。
徒弟昂首見我出去,神情尚好,臉上便有了笑:“規複得不錯。”說罷招手要我近前,聽了一回脈,放心腸址了點頭。
我跟著他進了前堂,果見徒弟正替殷乙上藥,恰還聞聲殷乙喟歎了一聲:“可惜還是教他跑了……”
就在我紮掙於水中沉沉浮浮、胡思亂想之際,那頭巨鷹猛地爬升向湖麵,我每暴露一回水麵,便見那巨鷹猛衝下來一回。幾次數次,湖水彷彿漸減退了一些,我的口鼻已能暴露水麵。
我忙依言利落地拾掇了八仙桌上的雜物,隻剩了一把青瓷酒壺,一對同質的酒盞,並一座雀形燈台在桌上。
我俄然想到本身現在這個模樣,頭髮濕漉漉地滴著水,透濕的春衫衣裙包裹在身上,身形畢現。在湖邊無人處尚可,待到了人流如梭的販子上,該要如何是好。
為何湖水會將我捲入此中,這與那巨鷹並巨鷹從湖中抓起的怪物有何乾係,這些都來不及細想,我那裡還敢再留在此地,連那裝著水芹的竹籃也不敢取返來,回身便往回跑。在湖水裡浸得濕透的衣裙全貼在身子上,雖是蒲月裡,教風一吹仍有些沁骨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