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難野[第4頁/共8頁]

----信不信由你！

但是當杜若神情活現地踏上美術學院的台階，趾高氣揚地跨入美術學院的大門，門衛竟攔著不讓進。杜若牛氣衝六合掏前程局文協會員證，氣度實足地遞在門衛麵前，門衛瞧都不瞧一眼，抓起電話就要喊學院公安。任燕氣不打一塊出，從速左一句大爺右一句教員的懇求了半天，又冷著麵孔高一聲土鱉低一聲傻冒的怒罵了幾句，總算是進入了學院的大門。走在校內花木扶疏的甬道上，任燕就氣急廢弛地指著杜若的鼻子數落開來，“曉得門衛為甚麼攔你嗎，瞧你這身穿戴，不三不四的，活像個街頭流浪的小青年。本就是個工人，穿戴隨便點不好，非得裝乾部，穿身洋裝，穿洋裝得打領帶，得穿襯衫，不是甚麼破衣爛衫就往身上套的，你以為山裡的木頭刻了副人臉就是人了，破廟的菩薩鍍了點金就成了神！還丟醜八百地拿著本會員證在人家麵前閒逛，你以為你是誰，畫家呀，身份高貴，出入得了初級會所，真正的畫家，本本是中國美術協會發的，你還差著十萬八千裡呢！真是井裡的蛤蟆――不曉得天高地厚；半天雲裡扔相片――丟人不知深淺！等會兒在美展大廳，你可得安份點兒，彆暴露你那山裡人的秘聞，儘著喉嚨鼓譟，扯著嗓子說話，哪但是文明人堆積的處所，千萬彆讓人給趕出來了！真拿你冇體例，跟你來往真累！整天摳著眸子都學不來，捏著耳朵也教不會！還做了一點成績就得瑟，得了一點光榮就顯擺，真是陋劣、無聊、丟人丟到家了！”是陋劣、無聊、丟人丟到家了！”

杜若一時頹廢極了，內心五味俱全――絕望、難過、迷惑、忸捏和哀痛，一波又一波地打擊著他的心絃。算了，何必吃不上葡萄說葡萄是酸的，這癤子遲早要出膿，這壓有醃菜桶裡的石頭遲早要搬走，就去跟後生們說個明白，說她是破鞋，在城裡被人弄大了肚子，冇臉麵了，跑到山裡來尋死，我這個傻瓜……

杜若記得，那是來年春暖花開的時節，路局召開建立文藝事情者協會的曰子裡。當時杜若家也搬了，從站裡擠得密不通風的單身宿舍搬到了站後廢置的巡道房裡；當時杜若屋也整了，十幾個平米的房間，老工長用站裡燒燬的木頭做了一排大書廚和一張大書桌；當時杜若也開如重視美化環境了，門前是新栽的築巢引風的梧桐樹，屋後是新劈的怡情弄姓的花木園。同時煙也不抽了，節流下來的錢買了一本一本的書；酒也不喝了，節儉下來的時候報考了哲學、中文、汗青三個函授班；更不上女人堆裡混了，整天讀書、繪畫、做盆景忙得不亦樂乎。同時與女教員天上rén間的師生情緣在站內站外也傳播開了，逢著禮拜天，遇見杜若拎著大包小包的山貨走在去工區的路上，人們老是熱忱的打個號召、和睦的讓開山道；碰到節假曰，撞見杜若揹著寬邊窄幅的鏡框汗流浹背的從工區返來，人們也是樸拙的寒喧幾句，平和的幫他一程。那天任燕作為工區文宣的官方代表早就公私兼顧地回江城了，那天杜若作為工區的文藝主動分子也破天荒的上江城開會。當杜若坐了一夜的火車，於拂曉時分，頭髮梳得溜光、皮鞋擦得鋥亮、心癢難搔地走出江城車站。遠遠地就見任燕如同仙女下凡的等在了出口處，那種翹首瞻仰的神情，與出站口殷殷接站的情侶何異。杜若一時見江城多嬌媚，四外熙熙攘攘的人流在他眼裡是山裡人見都冇見過的希罕生機，滿目五光十色的街景在貳心中是山裡人想也不敢想的都會文明，連站前廣場那高矗立立的‘高舉**思惟的巨大旗號，扶植社會主義四個當代化強國’巨幅標語也比工區顯豁醒眼、大氣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