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項羽與虞姬(一)[第3頁/共4頁]
魚龍驚.變,滿座瞠目,一時候靜得落針可辨。
室中一盞厄燈瑩瑩亮著,暖黃的燈暈裡,少女螓首低垂,卻還是姿儀幽嫻,色彩清豔。
“莫非,你竟是怕騎馬?”他訝異地高高挑了眉。
“不必。”他聲音雄渾清剛,斬截似的利落。
因著仆人極少與人共騎,他座下那匹通身似雪、長鬃壓霜的白駒很有些不滿地趵了趵蹄,昻頭噴出大團鼻息。
“怎的不掙了?”耳畔風聲吼怒而過,他略略低頭,下巴貼著少女髮鬢,帶著幾分酒薰的氣味透了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有些無法地抱了少女上馬,徑直回到了本身所居的側院。
好生膽小的小丫頭!
青年飲罷擱盞,就在世人皆覺得此事已然閉幕時,卻見情勢陡變——少女正欲收劍之際,他卻驀地抬手,駢指一併,緊夾了麵前雪亮的劍尖。
舞劍的少女年貌尚稚,燦然華燈裡,一襲煙水碧色的細紗襦裙襯得她明肌似雪,持劍獻酒,似水瀲灩的眸子挑釁似的看向他:“阿虞自知藝拙,入不得高朋尊目,這一杯,權當賠罪如何?”
賓主儘歡,酒宴夜闌方散。
“莫怕,我騎術好得很。”他仍笑得漫不經心,神情之間,對勁遠遠多過安撫。
更何況,一月前,已故的楚國大將軍項燕之子--項梁,斬了前任太守殷通,佩其印綬,收其部下,取而代之。現在,全部會稽郡,已是項氏的天下。
既而,項羽聚勁指間,輕巧地斜斜向上一甩,籍著長劍將那緊攥劍柄的碧衣少女猝不及防地猛力拽起,頃刻間,諸人便目睹著那一抹亮眼的煙水碧就這麼狼狽地超出麵前那張一尺餘高的扶桑紋梓木漆案跌入了他懷中。
滿座驚詫——不知是該驚他這一身悍勁武力,還是這般恣肆不羈的作為。
項羽安撫似的拍拍了愛騎的頸側,然後揚空振鞭,馬兒聞聲便奮蹄奔馳了起來,奔逸如飛,蹄下揚起一起塵煙。
那碧衣少女就這麼措手不及地被陌生男人扯入懷中,驚得瞬時便怒掙了起來。卻不想剛一行動,本來箍在腰間的那隻手便迅然反鎖了她雙腕,青年體力極是微弱,任憑她如何使力也再掙不動半分。
“妾自鄙賤,未敢攀附。”清泠泠的語聲似靜水無波。
項羽神采全不似方纔的恣肆與放涎,他振衣起家,闊步走到西壁前,目光透過壁上半啟的菱形橫欞窗,落向無星無月的寂黑夜穹:“十七年前,西秦滅楚,虜楚王,殺昌平君,迫楚國大將軍--項燕,自戕陣前。”
而後,項羽幾近不假思考,清聲向身後侍立的侍從叮嚀:“你明日將廄中那匹‘躡景’送了來,也不能令石公允白吃了虧。”
自馬兒撒蹄一跑,這方纔還掙得短長的小丫頭竟然便立時溫馴了起來,安溫馨靜地被他擁在懷中,不言不語,似個乖順極了的孩子。
青年微微垂了眼,一時寂靜,很久無語。
“此後,便跟在我身邊罷。”他看著她,語聲清剛,落地有音“項羽自會護你全麵。”
“而我楚國子民,是以破家離散、亡身死亡者,亦不成計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