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項羽與虞姬（三）[第1頁/共4頁]

說著，她抬眸，睫羽微微撲閃了下，一雙眸子清湛湛地看過來：“將軍覺得，若他當初留在了上蔡郡，一輩子當個庸碌卑賤的小吏，便當真能此生安樂麼？”

留在上蔡郡，阿誰叫做李斯的小吏，將必定庸庸碌碌，一事無成。等大哥死去，他將被胡亂安葬在某個亂墳堆裡，他的名字隻會被他的後代們偶爾提起，而比及他的後代們也死去了，他的*也早已在棺槨裡腐朽爛透，他的名字也將不會被人間的任何一小我所記起。到當時，上天上天，也找不到半點李斯曾存在過的陳跡。（注1）

短短數月以後，始皇病死於沙丘。而忠心幫手他三十多年的李斯，卻在此際斷交地背棄了舊主，與寺人趙高同謀，矯詔逼公子扶蘇他殺，而後，將天子的季子--胡亥扶上了帝位，成了秦國的二世天子。

而被兵士們重重戍衛著的主帳前，倒是一派幾近令人堵塞的沉重氛圍。

――同他項籍，這一點又何其類似？

持續落了兩三日的淫雨，地上泥濘得短長。兩山之間可貴的一片陣勢較高，尚算枯燥的開闊平疇間，紮起了近百個粗陋的氈布營帳。北地玄月裡氣候已經有些陰冷，可蔽風雨的氈帳中，疲累了一天的兵士們方纔沉入酣眠。

所謂布衣卿相，平步青雲，不過如此。

“將軍，唯今之計，您輕騎突圍，或許――尚能掙得一線朝氣！”一身鐵胄白甲的年青的裨將以頭觸地，聲音透著镔鐵似的斷交與剛毅“部屬率人留下，賣力斷後！”

“當時，伴駕隨行的，便是左丞相李斯。”

說著，他抬了頭，焦心的目光幾近仇恨地瞪眼向將軍身側，阿誰半裹在綿厚貂裘中的薄弱少女――

因而幡然徹悟，告彆了家中妻兒，辦理行囊孤身離鄉，千裡肄業，拜於當世大儒――蘭陵荀卿門下。

臨刑之前，對宗子李由愴然悲歎道：“吾欲與若複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

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210年），這是贏政、李斯、項羽三人第一次也是獨一的一次會晤。

數年以後，李斯學成出師，到了秦國求仕。他才識出眾，先得呂不韋青睞，再成為贏政臂助。始皇闡並天下以後，李斯眾望所歸，晉身為相，自此位極台輔，顯赫無二。

“不是悔，隻是貪婪不敷罷了。”聞言，靜坐一旁的少女，忽地清聲介麵道。

項羽方回過神來，聽到她這一句話，似是驀地想到了甚麼似的，不由得微微軒了眉：“阿誰姓範的老頭兒倒也這麼說。”

“有人襲營！”石破天驚般，一陣兵戈相擊的殺伐之聲在寂夜中突然響起，稠濁各種分歧聲音的驚喊、叫罵、金屬刺進血肉之軀時的痛呼、兵卒倒地時身材跌進泥漿水潭裡的悶響……

而阿誰時候，把盞對飲的二人，誰也不會想到，僅僅兩月以後，等候他們的，便是一場劇變――

陰濕的瑟瑟冷風中，她聽到他的聲音，剛毅有力地透到一層裘衣傳了過來。

胡亥年幼，朝政由趙高一手把持。而僅僅一年以後，這個“指鹿為馬”、肆意弄權的寺人，就藉著傀儡天子秦二世之手，一紙製書，將丞相李斯腰斬於鬨市，且禍及子孫，滿門誅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