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漢宣帝與霍成君（四）[第2頁/共4頁]

第二年冬，匈奴再襲烏孫，卻遇大雪，生還者僅十之一二，再加烏孫、烏桓與丁令的乘勢進犯，匈奴傷亡慘痛，國力大為減弱。

“謹慎。”天子一個疾步上前伸臂扶住了她，彷彿對待不聽話的孩子普通，一臉無法而又暖和地薄責道“已是說過你幾次了？麼老是這般叫人不放心。”

“曉得你竟日無趣，”年青的天子立起家來，他本日一襲群青色的平紋絹曲裾深衣，高冠廣袖，真正修頎挺勁，長身玉立。

“那，陛下，你見過匈奴人麼？”室中微微靜了一小會兒，少女有些稚氣的語聲響了起來，透著幾分獵奇

“天然。”天子仍然是溫靜安閒，彷彿模糊又有些微好笑。

“喏，就擱在那邊漆幾上。”天子指了指東邊屏風下那一張朱繪小漆幾，那幾上擱著一隻四角嵌玉的旃檀木匣。

“並且，即便在府中，也是給阿母管束得緊。不準掩雀撲蝶，怕摔傷了腿腳；不準摘花折草，怕劃了臉紮了手；不準靠近水塘方池，怕滑了足……身邊的主子婢子都是誠惶誠恐地替阿母看著我，哄著我，卻從不敢陪我嬉鬨玩耍，唯恐一個不留意便要挨罰。”

這些事情霍成君是曉得的，兩年前，陛下即位的第二年，便發馬隊十六萬，分五路攻打匈奴。這是大漢立國一百三十二年以來，最大範圍的一次對外馬隊出征。

“陛下，這章奏上說了甚麼難堪事兒麼？”小少女起家，幾步走到他身畔坐下，仰著臉兒有些擔憂地問。

“何況，現在匈奴國力已大不如前，隻怕二三十年內都養不回元氣。即便當真侵犯北境，也不過是些漫步遊勇，不敷為懼。”

“因為是阿父阿母的幼女，長兄年紀大了我三十多歲，幾位姊姊也早就出了閣，以是，我身邊也少有能說話的人。”

“君無戲言。”他發笑，而後正了神采溫聲答。

年青的天子聞言，抬手揉了揉她額發，笑意無法而又寵溺：“養了隻小饞狸兒，天然得為她尋吃食啊。”

她怔了怔，然後纔開口問道：“匈奴屢犯我大漢北境，世代為仇，現在……現在他們遭了雪災，於我朝而言，不是該當是功德麼？”

向暮時分，重簷歇山頂的屋脊上，四鹿紋甓瓦簷角間終究銷了最後一縷霞光，天氣漸暗了下來。

晚間，披香殿中六尊十五盞連枝的青玉樹狀樹照澈廳堂，天子正跽坐在正東的黑地朱繪漆案後，提筆閱著朝臣的章奏，而霍成君則在一側隨便逗著阿雪玩兒。

披香殿中，霍成君百無聊賴地倚著張小巧的文貝曲幾，雙臂支膝，托腮坐在西窗下，看著外頭那一輪明紅色的落日一分分墜入蒼青色的山巒間，繼而天涯本來凝金幻紫的殘暴雲霞彷彿瞬時便失了光彩，綺豔褪儘，暗淡成一抹抹深淺不一的鉛灰色雲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