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1頁/共4頁]

她爸顯得很躊躇，說了句：“這孩子是個傻的。”

很多人圍觀。她聽到圍觀的人說，一支比巴掌還長的針從肚子打進胎兒的腦袋裡，胎兒就死了，再引產下來——

她小的時候，家裡隻要她一個女兒，父母對於隻要她這麼一個女兒總感到不安，一向想要再生一個。到她九歲那年，她媽媽終究懷上了。那是在打算生養抓得最嚴的九十年代，家裡為了再要一個孩子，她媽躲在家連門都不敢出，連人都不敢見。爺爺過世，家裡辦喪事，十裡八村的親朋老友、村裡的鄰居都來了，她媽那八個月大的肚子再也藏不住。等她爺爺的喪事過後，計生辦的人上門來了。家裡窮，辦她爺爺喪事的時候就已經把獨一值錢的豬賣了，還欠了債，到計生辦的人上門時，家裡已經拿不出一分錢也借不到錢去交那超生罰款。那天她放學回家，看到她爸媽哭著求著，最後她媽被計生辦的人強行拖去了鎮病院，她爸跪在病院的院子裡叩首求他們……

那天是週末，二丫已經持續病了一週，氣味都很弱了，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冇了呼吸。

村裡的小學一向有鬨鬼的傳聞，屋子一向空著，冇人敢去住。許道公說他之前當個羽士，八字重，鎮得住處所，就跟村裡說想搬到黌舍的空屋子住，村上看他一個孤老頭子不幸就同意了。

她爸用一件不穿的舊衣服裹了二丫，抱著已經冇了呼吸的二丫往野山坳裡去，她緊跟在她爸的身後扛著一把鋤頭，走了大抵四非常鐘纔到野山坳。野山坳被齊腰高的荒草波折封得嚴嚴實實，零散地長著一些不太高的樹，看起來格外的蕭瑟和暮氣沉沉。她爸就在野山坳地最內裡的路邊挖坑。沙石土質，很不好挖，幾近隻能用鋤頭颳著地刨坑，坑挖起來很慢，一米多長的坑，挖了一個多小時才挖了不到一尺深。

大抵是因為二丫腦筋不好，又長年抱病，對於她這環境家裡人都已經有了心機籌辦，固然難受，卻冇太多悲傷，乃至另有一種這便是二丫的擺脫、也是家人擺脫的心態在。

她爸想了下，說：“叫莊曉箏吧。”

她爸歸去今後就跟她媽說，孩子冇埋，在路上的時候碰到許道公，許道公說孩子另有一口氣，死馬當作活馬醫給抱走了，他已經跟許道公說好了，如果救活了，就過繼給許道公當孫女。

她獨一的感受就是感覺本身這個mm好不幸，癡癡傻傻地活了三歲，冇有正式的名字、冇有戶口，乃至因為是短命的孩子連口棺材都不能有，也不能下葬，隻能遵循風俗埋在路邊。村裡的地都是莊稼地，埋孩子在路邊輕易犯到村裡人的忌諱，隻能把二丫往離村裡有五六米裡的野山坳埋。那是一大片荒地，土質是那種極其不好的沙土，還儘是碎石，連花生都種不出來，再加上一向有鬨鬼的傳聞和有很多不曉得多少年的野墳，在六七十年代短命的孩子都是往那邊埋的。

她當時感覺挺封建科學的，又有一種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機，不想辯駁。

她站在病院的走廊上，聽到她媽在產房裡收回嘶心裂肺的大呼聲和大哭聲，計生辦的人走了，鎮上獨一的婦產科大夫翻開門出來講孩子打了針引產下來冇死，還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