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武帝（1）[第2頁/共3頁]

我差點落淚。

畢竟她是生母，畢竟，朕龍潛時，她為我擔過太多的憂驚。

母後卒於元朔四年的夏天，那年六月，禦駕幸上林苑，我已好久不居未央。漢宮快騎來時，驚聞太後病危，我到底還是落了淚。

普天之下,與朕一同老去,且如繁華長安,上元節的燈色，畢竟不是當年。

很多年前，李廣利醉酒跳舞時，朕遇見了此生獨一的情動，夫人名遠瑾，她眉眼豔如桃花，縞素青衣下，仍見風韻綽約。是朕賜的名，遠瑾，遠瑾，再好的瑾瑜，朕即便握在手裡，與那小我，亦是遠隔千裡。

“哀家不能——不能教陳後懷上陛下的孩子，不能讓堂邑陳氏權勢粉飾了天去！”

天下諸王，朝拜冕旒,在朕的長安。朕終究還是在朝臣一年又一年“萬年無極”的祝禱聲中,走入遲暮。

她的呈現，讓朕重新活過來了。

我走近，然後，太後微微一笑，濁淚攀滿臉頰。

她吃怔，愈焦急，掙紮起來：“徹兒，當年阿嬌——”

“不，徹兒，”母後極衰弱，幾近在哀告，“聽母後說完——或許，或許你不會再有機遇了——當年阿嬌……”她歎了一口氣，連喘氣都極微小：“當年的陳皇後，入主椒房殿近十年，卻久久未育，累陛下年近而立卻無嫡子，……是母後的錯。”

她與朕的初見，當時傳奇之頌，毫不遜於當年“生男無喜，生女無怒，獨不見衛子夫霸天下”阿誰街尾相傳的故事。

朕跪地行大謁禮，卻終是問道：“母後……殺過朕的孩子？”

她也是美人。他們說，——她眉眼似館陶大長公主，似長樂宮權貴無雙的竇太後，她笑一笑，滿園春/色皆失光芒，依朕之念，若論美色，除卻她，天下女子，無一人敢當“傾國”之名。

朕當真是不信。這世上美人何其多，大半的美玉嬌花，皆在朕的漢宮。隻要朕想，哪個美人不入朕的懷？漢宮當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朕打小兒看過。

楊對勁果然膝蓋腿兒打了彎，頭一磕，差點擱檻上磕破了，整副腸子都是青的，瞧著朕直顫抖：“陛下……陛下折煞奴臣……奴臣、奴臣萬……萬死！”

楊對勁是朕肚裡的蛔蟲，他靠近朕，附耳輕聲說——實在朕很不喜好他如許自作聰明，他覺得朕又要女人了，滿殿舞姬，個個皆是傾城色，順手一指，溫香軟玉，是個年青俏生都得瞧軟了眼、飄走了魂……

我在母後的身上，瞥見了皇祖母的影子。

他的眼色教人瞧著氣，好似朕是個不知沉斂的狂後生，見了女人便軟了腿、摸不著北……朕今兒要叫他明白“君威盛極”這四字兒如何寫，因一指：“哪個都雅了，長得花兒似的，你瞧著喜好，叫了去，成？彆來煩朕！”

“是為陛下的江山！”

朕瞧的不是舞，而是她們起落舞步中流照的芳華與工夫……瞧的久了，彷彿朕也具有了年青，世上美人，風韻綽約，千種的的風情，朕皆已嚐遍。

她瞥見我來，蕉萃的臉上緩緩閃現起笑容，她招手：“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