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武帝（1）[第3頁/共3頁]

大抵她對朕的恨意，絕很多於朕對她。

楊對勁果然膝蓋腿兒打了彎，頭一磕，差點擱檻上磕破了，整副腸子都是青的，瞧著朕直顫抖：“陛下……陛下折煞奴臣……奴臣、奴臣萬……萬死！”

朕也疼她。

朕便起了獵奇之心，因笑說：“那將美人請出麵聖，諸臣評斷，是你浮誇胡言呢，還是果有此等絕色美人，是朕眼拙不肯信呢——”

臨朝,朕的臣子畢竟還是比朕更老。昂首時,朕的朝上如曳動鬆濤,居高,能瞧見老臣們鬢邊霜白,這烏飛兔走的光陰畢竟不但僅奪走了朕的年青。

朕曾經，有過很多很多的美人。

是為朕的江山。

天子也老了。

楚宮細腰，鼓上舞。鶯歌燕回的曼妙之身，在朕的麵前旋迴，牽著珠絲片兒，回照的亮光一片一片地扒開來……

朕見多了美人，大可像品鑒珠寶異玩似的品美，將絕色傾城說的一無是處也未為不成。但李延年之妹……朕卻冇法貶。

那一年在上林苑建章宮，朕再幸，筵席下，醉酒足蹈的，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李延年，他唱——

她也是美人。他們說，——她眉眼似館陶大長公主，似長樂宮權貴無雙的竇太後，她笑一笑，滿園春/色皆失光芒，依朕之念，若論美色，除卻她，天下女子，無一人敢當“傾國”之名。

朕當真是不信。這世上美人何其多，大半的美玉嬌花，皆在朕的漢宮。隻要朕想，哪個美人不入朕的懷？漢宮當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朕打小兒看過。

好久未去長樂宮。更遑說晨昏定省，這並不需求了。

“你不必說，”我吃疼，語氣冷酷的連本身都覺驚奇，終究和緩道，“——母後不必說。”是不忍。不忍再聽——

宮中之人，內心皆明白，朕是喜好她的。若不然，也不會偏疼昌邑王，朕有那麼多的兒子，卻獨獨疼那孩子。

若這世上，非得有一個定規者，那非朕莫屬。朕是天子，是天子，無可厚非的，朕天然掌承則規大權。

“……是為朕？”我知這話堵人，卻也知母後要如何答覆——

平陽公主府上養出來的舞姬，質素極高，她們不但會跳曼妙的跳舞，那眼神兒，更會勾人。朕若不是老了，當真不管不顧萬花叢中過……

朕瞧乏了，卻仍緊盯著。

我走近，然後，太後微微一笑，濁淚攀滿臉頰。

她吃怔，愈焦急，掙紮起來：“徹兒，當年阿嬌——”

但她朝我招手，我走近時，聞聲她很低聲：“徹兒，不要怨怪母後……”

連朕的長安，都老了。

恁是群臣山呼“長樂無極”，終有一天是要歸地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