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第1頁/共4頁]
搭人梯爬樹的內侍們卻在日頭下賣力粘蟬,背後濕噠噠沾了一片水,也不管顧,搖了長竹竿奮力甩起,更驚起成片的蟬鳴。
“哎呀!這叫甚麼話……”竇沅拿扇遮麵,的確羞得無地自容。
阿嬌收了身,見她臊得冇法兒,便不再笑她,隻問:“你甚麼時候起輦回府?我這地兒冇甚麼好的,隻是冷,大暑的天裡,避暑最合適。隻問問這永巷八大宮,秀士美人夫人,哪個有我這兒冷?”阿嬌笑了起來,又拿本身的身份輕浮:“……她們啊,都冇我福分,君王恩澤稠密,見天兒地熱,哪像我這兒,撂了冰塊不打扇子,隻浸在這三伏天裡,也還是冷……”
元光五年,陳氏以巫蠱為妒,廢於長門。
這是元光五年的炎夏,日頭毒得齜人。長廊簷牙雕鏤紋路裡,詳確澆鑄的滾花金漆彷彿也被日頭逼乾了水分,出現乾裂的木花兒。院子裡清平悄悄,悶的人不想說話。嗬著氣都能吃進滿口逼仄的悶熱。
本來那神采淺白的美婦人恰是武帝廢後,表姐陳阿嬌。堂邑翁主高門顯達,係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所出,當今太皇太後乃翁主親外祖母,與武帝是中表之親。
食案前那少女膝席而坐,見美婦人在覷她,便抬頭悄悄笑道:“我非常風涼,叫她們為娘娘乘涼,莫要管妾。”一方錦帕微微襯著唇,笑態很好,不露齒,不張揚。那女孩子到底還是少女心性,難為宮規束縛,自進了漢宮便到處謹慎,如履薄冰,因是在僻靜的長門宮內坐了方許,才略微活潑了些,見了親表姐,總算還能開口笑。
“阿母天然不好,”阿嬌低頭,似在自言自語,“母親一世好強,有我這麼個冇本事的女兒,母親如何能好?”
是以日前竇沅常常奉侍殿前,出入漢宮。前次入謁長樂宮奉侍,偶遇姑母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聽她提及陳嬌皇後偏居已數月,不見親母,不見君上,心疼的發緊,姑母言辭中感喟數度,天子仍在大怒中,不發恩旨讓她們母女相見,館陶大長公仆人前尊榮,人後卻不顧麵子,在她這位宗親後輩麵前哭哭啼啼,不藏哀慼,想來是愛女至極。
“上回謁長樂宮,拜見太皇太後去,可巧撞見館陶姑姑也在,我看她內心但是不快的,”竇沅想了想,隻能挑最不叫民氣酸的話來講,她可不能在陳嬌皇前麵前細說館陶大長公主是如何在她這個宗親後輩麵前抹淚痛哭的,因是說道,“太皇太後也疼得緊,因說:‘是徹兒發胡塗,這性子改不了,擰得跟先皇一個模型刻出來的,過些日子,他想明白了,天然要給我們嬌嬌發落個好去處的……’,館陶姑姑也說,做不做皇後不算得甚麼,隻要阿嬌能好,就是發落個‘夫人’,她也一萬個謝隆恩!”
竇沅非常生悔,自家表姐,她原不該如許陌生知禮。隻是方纔聽阿嬌拿“廢後”自嘲,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又見宮人齊齊跪下,這才按儀製行了個大禮。
彼時,衛女護有龍胎,得貴君前,彰顯未央宮。
阿嬌也笑了起來,捉起案上一把小扇,悄悄敲她手腕:“謝小翁主謬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