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1)[第2頁/共4頁]
“哎呀!這叫甚麼話……”竇沅拿扇遮麵,的確羞得無地自容。
本來那神采淺白的美婦人恰是武帝廢後,表姐陳阿嬌。堂邑翁主高門顯達,係竇太主館陶大長公主所出,當今太皇太後乃翁主親外祖母,與武帝是中表之親。
“這纔好,才標緻,”食案那邊的美婦人也笑了起來,“你父親過身也有兩年,阿沅,為姐總不見你笑,現在孝期將過,你可才見好。”
“阿母天然不好,”阿嬌低頭,似在自言自語,“母親一世好強,有我這麼個冇本事的女兒,母親如何能好?”
阿嬌歎口氣,問道:“阿母可還好?”
美婦人靠在攢金線的軟墊上,倏忽感覺舒泰了些,微微凜起家子,笑道:“阿沅,你靠的近些,叫她們扇得風涼。”
竇沅一時發楞,心想,本身隻是誇那雀兒毛色都雅,並冇有讚她的皇後表姐呀,阿嬌又如何會說出“謬讚”的話?正恍神間,卻聽阿嬌長長歎了口氣:“我可不就是那雀兒麼?”
阿沅見她愣愣地直盯著長廊外的金絲雀籠看,便笑道:“那鳥兒羽毛真豔,真都雅。”
因天子雖頒旨廢後,圈陳後於長門宮,但並冇有明旨不讓內宮女眷看望,她剛纔敢入謁長門宮,偏見陳嬌表姐。
竇沅非常生悔,自家表姐,她原不該如許陌生知禮。隻是方纔聽阿嬌拿“廢後”自嘲,一時慌了手腳,不知如何應對。又見宮人齊齊跪下,這才按儀製行了個大禮。
她本日始從長樂宮看望太皇太後出來,坐肩輦,攜宮眷幾人一併入小道,巧行過花叢,偶經長門宮,心高聳一抽,想起館陶姑姑明天的哀慼,不由心中哀痛。便下了肩輦,令宮眷一併跟著,本身直迎著日頭往長門宮來。
半晌的沉默,及後阿嬌卻掩嘴笑了起來:“真無趣兒。”眉梢淺淺淡淡俱是笑意,雖則做了皇後這些許年,此時卻全不見盛氣淩人,她笑的像個小女孩兒。她臉上的嬌嬌之色,彷彿就是景帝朝時堂邑小翁主的儀態。她虛扶竇沅,做了個“免禮”的手勢,不免嘟著嘴有些大不痛快:“真無趣兒,阿沅,連你們都這般誠惶誠恐。我不過一介廢後,生殺無權……”她淺淺感喟,扶著鬢角那支素淨的花鈿,那眼睛,倒是放了空。
高簷下掛著幾籠雀子,紅的毛,綠的尾,極是都雅。更有妙處,鳥聲清靈動聽,好像歌謠。冰冰冷冷的長門宮,也有了幾番活潑的氣味。
此光陰頭盛極,恰是各宮仆人們歇午覺的好時候,內侍宮人唯恐喧鬨的蟬聲擾了女嬪宮眷們好睡,是以不遺餘力冒著暴虐的日頭粘蟬。這處恰是漢宮偏隅雨露不勻的長門宮,由是武帝廢後以後,念著昔日情分,允長門宮宜承後製。是以阿嬌皇後統統飲食用度皆是昔日皇後儀製,堂邑侯陳氏一脈俱是高門權貴,另有母氏竇太主竇太皇太後一麵撐腰,現在長門宮雖為冷宮,阿嬌失勢,內侍宮人亦不敢逼迫,待其尊如皇後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