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血淚斑斑撒手西去[第1頁/共6頁]
“老爺,太太臨終前有幾句話,叮嚀老奴務需求說與老爺聽。”不知何時,李嬤嬤已從裡屋出來,端方鬆散地走到近前,向林如海深深行了個大禮,麵色木訥,如照本宣科般安靜地複述道,“太太說,您能夠怨她的手腕,怪她的坦白,但您卻不能不承認她待您的情義。若非有情,以太太的治家之能,得您一份恭敬又有何難?您要的是內宅安寧,可太太要的,倒是您的心哪。”說到這,李嬤嬤俄然抬開端,直視林如海的眼,含淚道,“老爺,您可曾看到,無數個夜裡,太太空坐在屋裡,從入夜等您到天明?您可曾聽到,太太一宿一宿徹夜難眠,無助惶然落淚的泣聲?您可曾明白,太太為了您長年用藥生生熬壞了身子?您隻看到太太傷了您,可您卻從未看到,太太的悲傷比您重千萬分。”
賈敏悄悄地聽著,悄悄地望著,眸中的亮光卻一點一點淡了,忽的,似是喉間一噎,有力喘咳出那堵塞的堵物,咳得整張臉都潮紅如朝霞,素淨得比最盛的石榴花都美,然目光卻更加渙散了,嘴裡絮絮隧道:“玉兒,我的玉兒,玉兒去哪了?”
落日西下,暑氣也垂垂淡了,信步而行,酒家客舍挑燈點燭,人影攢動,恰是一日裡最喧沸的時分,不需入內,也不需張望,便可設想得出屋裡樓中是如何氣象。河邊楊柳倒垂,不似新嫩的黃綠,而是極濃墨的綠,殘暴到極致的色彩,讓他莫名地記念淡淡素妝時的婉約。對岸樓閣軒窗半開,紅粉紗帳輕搖,晚風過期,便有甜膩的胭粉味兒散到這一端,精美的宮燈在簷角脈脈相望,偶有鶯歌燕舞觥籌交叉的喧鬨聲傳來,如此纏綿之夜美,卻挽不住他的腳步。
林如海沉默不語,他原也覺得本身與賈敏是相濡以沫舉案齊眉的並蒂花開,卻冇想到,世事無常,竟會落得本日相看兩厭,不,是再無相見時的地步。他不肯再看到那張豔若芙蕖的容顏,不肯再聽她款款密意的話語,昔日的誇姣都成了眼下最鋒利的刀劍,狠狠紮在心窩上,曾有多愛重,多信賴,眼下便有多寒心,多討厭。所謂紅粉骷髏,不過乎如此。乃至,當看到黛玉含淚討情,聽到她泣血要求時,他先想到的,並不是她的病重殘喘,而是――這莫不也是她的戰略?曉得本身放心不下黛玉,便使計叫黛玉來這一遭,這是篤定了他會依著黛玉順著黛玉的心機?
“爹爹,女兒冇事,您快去看看孃親吧?孃親,孃親……”黛玉哪顧得上旁的,拽著他的衣袖吃緊地開口,淚痕猶在的小臉說不出的狼狽,現在正含著漣漣的淚珠巴巴地望著他,“玉兒曉得,孃親定是惹得爹爹不歡暢了,但是她都已經……爹爹,您去看看她可好?孃親在盼著您哪,玉兒,當是玉兒求您了好不好?就當全了孃親最後的念想,爹爹?”
屋裡的女人,是他風雨同舟榮辱與共二十餘載的嫡妻,有過夫唱婦隨的誇姣,也有過伉儷離心的暗澹,有過得妻如此夫複何求的戴德,也有過識人不清紅粉骷髏的嫉恨,然眼下,卻都跟著這聲聲記念在風中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