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1頁/共3頁]

談笑之間，早已是掌燈時分。便有灶上服侍的婆娘來問何時擺飯。陳珪佳耦早在馮家吃過晚餐才家來的，此時倒也不餓。但見晚餐竟有一道野雞崽子燉的火腿湯，聞起來醇香撲鼻，不覺食指大動。陳珪便笑道：“好哇，趁著我們不在，你們倒吃好東西了。”

悄悄發怔時，早已被家人簇擁著到了青石橋下的河水邊。隻見石橋兩旁仍有很多遊人在放河燈，一盞盞點著小蠟的河燈承載著仆人的心願，飄飄零蕩至水中間，又順著河水蜿蜒向下，沉沉浮浮，飄忽不定。遠遠看去，便如點點繁星會聚的一條銀河普通。

說罷，又催著二姐兒放河燈。“大師都完了，隻等你一個。”

二姐兒仍笑說道：“我自是信賴孃舅的。不過是白籌辦安放心罷了。”

欣然飯畢。二姐兒忙忙的叮嚀灶上人送些石灰粉、茱萸粉、胡椒粉並一些辛辣刺鼻的調料和藥麵子至房中鼓搗起來。陳氏便知二姐兒要製甚麼“防狼藥劑”，當即在旁笑盈盈地看著。又問：“且管用麼？彆白忙活了一日，甚麼用都冇有。”

四輛套著馴騾的翠幄清油車魚貫出了陳府大門，順著僻靜的羅巷一起駛向大街。但見長久的暗中僻靜以後，便是人語喧闐的吵雜聲響，絡繹不斷的小商販並走貨郎的籌措叫賣聲，煙花綻放的哨音和爆音，乃至是遊街的才子文人們朗朗猜燈謎的聲音。另有許很多多或辨得出或辯白不出的小攤吃食，順著車簾裂縫飄出去的苦澀氣味。

陳珪介麵笑道：“父親母親年齡已高，合該好生補養身子。這些個野意兒是最滋補不過的。隻可惜兒子冇用，不能好生奉侍高堂，還要偏著您二老的好東西吃。”

陳老太爺並陳老太太原不大喜好小孫氏頂撞長輩，又覺著她放肆善妒，毫無女子貞靜賢淑之德。現在聽聞馮氏言及小孫氏有孕之事，卻轉口說道：“既是懷了身孕，畢竟子嗣為重。你母親如何說？”

二姐兒在旁怔怔地聽著，不覺想到陳氏早上負氣說的那一番話。細細深思了一回，隻覺心下涼涼地。

二姐兒聞聽此言，因說道：“是性命安危首要？還是一點子嗆味首要？何況我們用油紙包嚴實了，再放進荷包裡頭，能有多大點子味道？你也太嬌氣了。”

那外頭也是愈來愈亮。隔著馬車簾子，二姐兒都能看到那些琉璃五才的花燈披收回刺眼的光輝。這叫她忍不住偷偷翻開了車簾向外望。

陳氏嗤笑道：“有你孃舅在，竟比甚麼藥劑都管用。你要不信，到日子你便曉得了。”

大姐兒聞言，更是連連點頭，敬謝不敏。

陳氏在旁，更加笑的前仰後合的。

過兩日便是上元節。白日裡，陳府表裡院兒的總管籌措著家下婆娘小子們登高爬梯地掛上了新糊的彩燈。各式花燈吊掛在廊簷下，枯枝上，門匾前，縱使未曾撲滅，亦叫人覺出花團錦簇，耳目一新。

陳老太太便笑道：“實際不睬論，倒冇甚麼緊急。隻說你嫂子的老子娘明白事理，這纔是讀書人家的端方。”

這主張天然是極好的，陳府世人紛繁應和。二姐兒從未在上元節時放過河燈，一時更覺別緻。又見上元佳節闔家團聚，本身卻孤魂野鬼似的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後代的家人現在安在，更不知麵前所經曆的統統究竟是真是幻，各種思路鬱結在胸，不免平增了幾分愁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