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再見,阿姐[第1頁/共3頁]
唯有一人,被她放過了。
這就好。這就好。
“既然如此...你為何放縱我這麼多年?”我笑,又驚奇。
我跌坐在地上,寂然有力地滑落進他的懷裡。熟諳的熏香氣味令我格外心安。
我便擱下酒杯,拉著他席地而坐,麵對著麵,好好打量了他一番。
他有些顧恤地望著我,俄然伸手將我按在他膝上,我很有幾分驚奇。
屋門“吱呀”一聲開了,禁衛軍探頭朝裡頭望去,再望向司馬衷的模樣,內心頭已然曉得,自發讓出一條路來。
我被關進了金墉城裡。
“冇了...”他喃喃著,望著我手中空蕩蕩的酒杯,俄然漲紅了臉,撲上來摳我的嗓子眼兒,“你吐出來啊阿姐!你吐出來!”
我接過他手中的金屑酒,他卻死死地握住不放,倔強地望著我。
這是我聽過的,他此生,最絕望的一聲感喟。
我安安穩穩地合上眼睛,不自發地含了笑:“到底是你最懂我。”
衷兒亦含淚回著笑,柔聲道:“阿姐,我很愛你。”
衷兒幽幽隧道:“阿姐,衷兒都曉得...都曉得...”
隻可惜,都是孽緣。
這句話,同他大婚當日奉告她的如出一轍。
說來好笑,當年統領禁衛軍的權力是我賜的,現在被這權力擊垮的,也是我。
衷兒緩緩道:“可你從未害過我...阿姐,這很多年來,朝中風起雲湧儘在你手,有誌之士得以遭到重用,莫說是我,便是換了本日那些亂臣,趙王,梁王,齊王任何一人,都一定能比你做的更好。”
我笑了笑,今兒個恰是我四十五歲的生辰。一杯金屑酒,也算是個不錯的生辰禮品。
過了這一陣,廢後的聖旨便下來了。不但是我,我在朝中多年攙扶的權勢被一掃而空。而司馬倫自主為相國,倒是完整把握了朝中大權。
內監鋒利的嗓音迴旋在連綿不斷的宮宇之上。
我點點頭,又搖點頭,笑道:“對,也不對。”
聽守門的幾個丫頭嚼舌頭根,一人說,賈後現在被關入金墉城,想來是惡事做儘畢竟來了報應。
他也是四十歲出頭的人了,隻是正值丁壯,褪了幾分幼年時的柔弱感,平增了幾分不易發覺的靈敏。
等了兩日,每日送來的不過是些餿飯剩菜。
他不假思考,唇畔透著苦笑:“峕兒最愛江山。”
衷兒的手漸漸環住我的腦袋,顫抖地擁著我,一滴淚重重地砸在我的眼角上。
他曾聽聞賈後風騷,召京中美少年入宮侍寢,一夜風騷後便將他們活活勒死。貳內心灼烈如火,卻生生不敢多說半句。
我笑了一笑,含著淚望著他:“我現在過了四十歲,是不是反倒比疇前要更都雅些了?”
他向來就不是個糊裡胡塗的孩子。
我笑了起來,伸手撫了撫他繃得緊緊的臉,輕聲道:“衷兒,罷休罷。保不住了。”
大多少年不敢直言,隻得昧著知己說,娘娘國色天香。
那人含笑說,射中有定命,娘娘必然聰明絕頂。
另一人說,可不是麼?現在關賈後的屋子,便恰好是廢太子薨時住過的舊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