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頁/共5頁]

台子的架一豎起來，城裡的人就說：

河水是沉寂如常的，小風把河水皺著極細的波浪。月光在河水上邊並不像在海水上邊閃著一片一片的金光，而是玉輪落到河底裡去了。彷彿那漁船上的人，伸手能夠把玉輪拿到船上來似的。

1

河的南岸，儘是柳條叢，河的北岸就是呼蘭河城。

女人、媳婦，三個一群，兩個一夥，一出了大門，不消問到那裡去，就都是看河燈去。

到往下賤去，就顯出蕭瑟孤寂的模樣來了。因為越流越少了。

河燈有白菜燈、西瓜燈，另有蓮花燈。

跳到了夜靜時分，又是送神回山。送神回山的鼓，個個都打得標緻。

跳大神；

戲台搭好了以後，兩邊就搭看台。看台另有樓座。坐在那樓座上是很好的，又風涼，又能夠遠眺。不過，樓座是不大輕易坐獲得的，除非本地的官、紳，彆人是不大坐獲得的。

那鼓聲就彷彿用心招惹那般不幸的人，打得有急有慢，彷彿一個迷路的人在夜裡訴說著他的悵惘，又彷彿不幸的白叟在回想著他幸運的短短的幼年。又彷彿慈愛的母親送著她的兒子遠行。又彷彿是生離死彆，萬分地難捨。

店主的女兒長大了，西家的男孩子也該結婚了，說媒的這個時候就走上門來，商定兩家的父母在戲台底下，第一天或是第二天，相互相看。也有隻告訴男家而不告訴女家的，這叫做“偷看”，如許的觀點，成與不成，冇有乾係，比較地自在，歸正那家的女人也不曉得。

平常的人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彷彿人們信賴鬼是假的，有點不非常真。

跳到半夜時分，要送神歸山了，當時候，那鼓打得分外埠響，大神也唱得分外埠好聽；鄰居擺佈，十家二十家的人家都聽獲得，令人聽了起著一種悲慘的情感，二神嘴裡唱：

鞋上有的繡著胡蝶，有的繡著蜻蜓，有的繡著蓮花，繡著牡丹的，百般的都有。

在河岸的沙岸上搭起了台子來。這台子是用杆子綁起來的，上邊搭上了蓆棚，下了一點細雨也不要緊，太陽則完整能夠遮住的。

一到了傍晚，天還冇有完整黑下來，奔著去看河燈的人就絡繹不斷了。大街冷巷，哪怕長年不出門的人，也要跟著人群奔到河沿去。先到了河沿的就蹲在那邊。沿著河岸蹲滿了人，但是從大街冷巷往外解纜的人還是不斷，瞎子、瘸子都來看河燈（這裡說錯了，唯獨瞎子是不來看河燈的），把街道跑得冒了煙了。

一上了棚，人就說：

放河燈；

野台子戲；

以是一到了唱戲的時候，可並不是簡樸地看戲，而是接女人喚半子，熱烈得很。

以是看戲去的女人，個個都打扮得標緻。都穿了新衣裳，擦了胭脂塗了粉，劉海剪得並排齊。頭辮梳得一絲穩定，紮了紅辮根，綠辮梢。也有紮了水紅的，也有紮了蛋青的。走起路來像客人，吃起瓜子來，頭不歪眼不斜的，溫文爾雅，都變成了大師閨秀。有的著蛋青市布長衫，有的穿了藕荷色的，有的銀灰的。有的還把衣服的邊上壓了條，有的蛋青色的衣裳壓了黑條，有的水紅洋紗的衣裳壓了藍條。腳上穿了藍緞鞋，或是黑緞繡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