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恃君覽第八(2)[第1頁/共4頁]
楚莊王使文恐懼於齊,過於宋,不先假道。還反,華元言於宋昭公曰:“往不假道,來不假道,是以宋為野鄙也。楚之會田也,故鞭君之仆於孟諸。請誅之。”乃殺文恐懼於揚梁之堤。莊王方削袂,聞之曰:“嘻!”投袂而起。履及諸庭,劍及諸門,車及之蒲疏之市。遂舍於郊。發兵圍宋玄月。宋人易子而食之,析骨而爨之。宋公肉袒執犠,委服告病,曰:“大國若宥圖之,唯命是聽。”莊王曰:“情矣宋公之言也!”乃為卻四十裡,而舍於盧門之闔,所覺得成而歸也。凡事之本在人主,人主之患,在先事而簡人。簡人則事窮矣。古人臣死而不當,親帥士民以討其故,可謂不簡人矣。宋公服以病告而還師,可謂不窮矣。夫舍諸侯於漢陽而飲至者,其以義進退邪!強不敷以成此也。
八曰:凡論民氣,觀事傳,不成不熟,不成不深。天為高矣,而日月星鬥雲氣雨露何嘗休矣;地為大矣,而水泉草木毛羽裸鱗何嘗息也。凡居於六合之間、六合以內者,其務為相□也,夫為相害危者,不成勝數。人事皆然。事隨心,心隨欲。欲無度者,其心無度。心無度者,則其所為不成知矣。人之心藏匿難見,淵深難測。故賢人於事誌焉。賢人之以是過人以先知,先知必審徵表。無徵表而欲先知,堯、舜與世人劃一。徵雖易,表雖難,賢人則不成以飄矣。世人則無道至焉。無道至則覺得神,覺得幸。非神非幸,其數不得不然。郈成子、吳起近之矣。
五曰:凡人三百六十節,九竅、五藏、六府。肌膚欲其比也,血脈欲其通也,筋骨欲其固也,心誌欲其和也,精氣欲其行也。若此則病無所居,而惡無由生矣。病之留、惡之生也,精氣鬱也。故水鬱則為汙,樹鬱則為蠹,草鬱則為蕢。國亦有鬱。主德不通,民欲不達,此國之鬱也。國鬱處久,則百惡並起,而萬災叢至矣。高低之相忍也,由此出矣。故聖王之貴豪士於忠臣也,為其敢直言而決鬱塞也。
魏武侯謀事而當,攘臂疾言於庭曰:“大夫之慮,莫如寡人矣!”立有間,再三言。李悝趨進曰:“昔者楚莊王謀事而當,有大功,退朝而有憂色。擺佈曰:‘王有大功,退朝而有憂色,敢問其說?’王曰:仲虺有言,不穀說之。曰:諸侯之德,能自為取師者王,能自取友者存,其所擇而莫如己者亡。”“今以不穀之不肖也,群臣之謀又莫吾及也,我其亡乎!”曰:“此霸王之所憂也,而君獨伐之,其可乎!”武侯曰:“善。”人主之患也,不在於自少,而在於自多。自多則辭受,辭受則原竭。李悝可謂能諫其君矣,壹稱而令武侯益知君人之道。
齊攻宋,燕王使張魁將燕兵以從焉,齊王殺之。燕王聞之,泣數行而下,召有司而告之曰:“餘興事而齊殺我使,請令舉兵以攻齊也。”使受命矣。凡繇進見,爭之曰:“賢王故願為臣。今王非賢主也,願辭不為臣。”昭王曰:“是何也?”對曰:“鬆下亂,先君以不安棄群臣也。王苦痛之,而事齊者,力不敷也。今魁死而王攻齊,是視魁而賢於先君。”王曰:“諾。”請王止兵,王曰:“但是如何?”凡繇對曰:“請王縞素辟舍於郊,遣使於齊,客而謝焉,曰:‘此儘寡人之罪也。大王賢主也,豈儘殺諸侯之使者哉?但是燕之使者獨死,此弊邑之擇人不謹也。願得變動請罪。’”使者行至齊,齊王方大飲,擺佈官實禦者甚眾,因令使者進報。使者報,言燕王之甚驚駭而請罪也。畢,又複之,以矜擺佈官實。因乃發小使以反令燕王複舍。此濟上之以是敗,齊國以虛也。七十城,微田單,固幾不反。湣王以大齊驕而殘,田單以即墨城而建功。詩曰:“將欲毀之,必重累之;將欲踣之,必高舉之。”其此之謂乎!累矣而不毀,舉矣而不踣,其唯有道者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