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魔(4)[第2頁/共3頁]
次日淩晨,做過晨禮,天還未亮,壁兒已經開端打掃前店後家,這是她每天必做的事。易卜拉欣心靈眼活,不等壁兒脫手,就搶先把作坊的裡外屋打掃一淨,壁兒向他報之一笑。梁亦清卻不落忍,抱怨壁兒太慢客了,又對易卜拉欣連聲說:“受累了,受累了!”
易卜拉欣驚呆了,他望著那環環相扣又靈動自如的玉環鏈條,冇法設想是一雙如何的手做出瞭如許的古蹟!“太難了,太難了……”
吃過早餐,吐羅耶定便帶著易卜拉欣出門了,起首要去牛街清真寺憑弔祖上的遺址,然後還要去瞻仰、參拜東四牌坊清真寺、錦什坊街普壽寺和二條衚衕的法明寺,北京這“四大名寺”,起碼都有五百年以上的汗青,吐羅耶定敬慕已久了。
信奉和血緣的力量感化著梁亦清,他執意挽留吐羅耶定在寒舍多住幾日,養一養身子,籌措些川資,再登上萬裡征程,或許這一彆就可貴見麵了。
易卜拉欣的麵前呈現了一條玉的長河,成千上萬的能工巧匠冷靜地磨啊,磨啊一磨白了頭髮,磨儘了心血和生命,磨出了光彩奪目的人間珍寶。現在,壁兒“巴巴的巴巴”已經不在了,但是他親手磨出的寶口還在,他高深的技藝還在,他的先人、壁兒的父親還在,這條玉的長河仍然永不斷息地流淌……
易卜拉欣眼睛定定地看著那隻玉碗,潔白,晶瑩,碗壁薄如蛋殼,模糊約約能夠看到壁兒托著碗的手指。
客人出去覽勝,梁亦清則持續在水凳兒上做他的苦行,感覺似有神助,手中的活兒做得格外津潤。早晨,一老一少又返來安息,白氏服侍茶飯,大師聽吐羅耶定說些見聞,都聽得很有興趣。晚餐以後,梁亦清就停了活兒,不再在燈下苦熬,沏上釅茶,請吐羅耶定講授《古蘭》真經,吐羅耶定先用阿拉伯語背誦原文,再用漢語細細講授教義,一字一句,講得頭頭是道,梁亦清感覺茅塞頓開,糊裡胡塗地活了半世,這纔是頭一回聽得明白的“瓦爾茲”(教義),五十而知天命,人生又有了奔頭。
玉兒就撅著小嘴兒,不敢再要。在她的眼裡,大姐和父母一樣,都是她必須從命的。
“活兒都是這麼樣兒磨出來的,”壁兒在他麵前彷彿是個富於經曆的老藝人,“越磨越細,到最後呀,才氣磨得這麼又光又亮!”她伸手拿起百環瓶中間一隻小小的玉碗。
吐羅耶定接管了他的美意挽留,卻不肯接管任何奉送。他說,穆斯林視財帛如浮雲,四海為家,天下回回是一家,信賴所到之處,必有他的弟兄給一碗充饑的飯,一盞潔淨的水,這就夠了。梁亦清又是感慨一番,就把前麵的作坊打掃乾淨,安排了床鋪,本身和兩位客人同室而臥,老婆女兒還是在前麵安息,並無毛病。
“甚麼?連起來?你當是一個個做好了再套上的?那可就套不上去了!”壁兒感覺他的設法未免太好笑了,但她樂於向他說出此中的奇妙,“你想,玉是硬的、脆的,不能捏,又不能焊,如何‘圈兒套圈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