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出事[第1頁/共3頁]

小雪紛繁，更加下得緊了，密密的雪花掠過光禿禿的桃枝，又輕飄飄的墜了下來，轉眼即逝。桃樹底下一蓬枯草，攏了一窩雪，雞蛋大小，便如一顆遭母雞忘記的蛋，孤零零的。

八斤頭垂得更低了些，小聲答道：“並未曾回。”

幾人如聞好天轟隆，俱驚在當場。

然八斤似是領了囑托，大嘴禁閉，鐵了心不開口。

小環不解，忙問道：“如何是你來了，接小娘子的婆子呢？”

容孃的表情垂垂平複。那日三娘臨走，死死抱住容娘，哭得昏天公開，不肯拜彆。她官人倒是個把持得住她的，寥寥數語，便叫三娘子放開了容娘。

“我……我並無做錯事情，為何……要如此對我！”容娘死死的揪住衛大孃的衣衿，臉上淚水殘虐，哀痛欲絕。

風雪愈緊，容娘倒是不依不饒要回府。不管衛大娘幾個如何勸，她的腿隻往外邁。

容娘放動手中針線，喝住魏小三，又安撫了邱孝兒。

衛大娘從背麵趕來，見此景象，一把將容娘抱住，哭泣道：“容娘，乳孃在此，你要去那邊啊？”

八斤傻了眼，不想容娘如此剛硬，目睹容娘出了門，小環兩個也不反對，竟跟著往大門外頭而去。他呆了一回，俄然大聲喊道：“是大郎，大郎被關起來了！”話畢，倒是熱淚滾滾而下，嚎啕大哭。

小環驚奇，兩隻眼睛盯緊了八斤，詰問道：“為何？”

邱孝兒懵懵懂懂，用手背擦了眼淚，抽泣著道：“他們說，容娘子是不守婦道，被徐府趕到莊上來的。”

容孃的書院已經休學，竟日無事，不過摸一回書，練一回字，繡一回花。

容娘回過神來，她心中動機急轉，不由迷惑。“少夫人如何此時節誕下了小郎君和小娘子，不是該年後麼？大季節下，六郎七郎為何不歸？到底出了何事，不準瞞我。”

八斤到底走了。

容娘聽到八斤說添了小侄兒小侄女，心中歡樂非常，然上麵這句卻又讓她不知所措，如墜深淵。她臉上的笑容緩緩收起，心中冰冷一片。她忽地憶起流亡時節，與乳孃困在山洞中的景象，溫飽交集，彼時心中惶惑，不知大千天下，那邊能夠安身。

臘月二十三，祭灶灑掃。

小環也是避禍而來，對烽火的驚駭深有體味，她站在一旁，冷靜垂淚。八斤春雨兩個打小在南邊，然北邊來的災黎四周都是，那悲慘處，城中也是常見。當下兩人慼慼然，陪下落淚。

小環將那對泥娃兒重又擱置在容娘枕頭，嫁妝取出，銅鏡扶正。

出兵，媾和，奪職……，這些話語，滿盈著烽火硝煙，異化著血腥膻味，如霹雷隆的雷聲，撞擊著容孃的耳，將她的心緊緊的揪住，不得呼吸。她的麵前閃現出一張麵孔，頎長的眼睛，老是笑得彎彎的，追逐在她的身後，脆脆的喊“容娘，容娘，等等我！”

在屋裡也可聞到炮仗燃放以後披髮的硝煙味道，來看望玩耍的小兒臉上歡歡樂喜，相互攀比家中做了甚新衣或是購置了甚麼好吃食。雖小雪不斷，然過年的氛圍已是一日濃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