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指(3)[第1頁/共3頁]

我用一條花手絹把披垂在肩上的頭髮束起來。

“你先聽我說完，行嗎？”丈夫熄掉煙，“我是編輯，每天看的稿有一打，甚麼樣的小說題材冇見過？但你是我的老婆，那就不一樣了。”

“教員說國慶二十四週年的節日快到了，讓我們寫作文。每逢佳節倍思親。我想啊想，我每天和爸爸媽媽在一起，我愛他們。但我長這麼大，還向來冇有見過爺爺奶奶、外婆外公。有一天，我問媽媽。媽媽說，爺爺奶奶在你生下來的時候就在鄉間歸天了。我算了算，不是一九六一年嗎，如何死的呢？爸爸說我的兒子和我一樣，喜好突破沙鍋問到底，爸爸難過地說，爺爺奶奶在鄉間冇飯吃餓死的。

大抵是節日，黌舍放假，以是溫馨極了，幾隻麻雀從屋簷飛出，幾近擦著我的頭。我漫無目標地東張西望。在一座殘留著八個圓柱支撐的兩層樓的修建物前，我停了下來。被截斷的部分，木柱和磚有著比我的銅貓身上還深厚的黑印記，輕風裡竟有一股嗆人的氣味。中間的泡桐樹齊腰，三個雙杠一個凹凸杠立在空位上，那麼單調。我走下長滿青苔的一排石階，靠近緊閉的門：內裡黑黝黝的，彷彿放了一些爛課桌椅凳和鋤頭掃帚之類的東西，灰塵沾了我一臉。

如果你一向是這類態度對我就好了。我把吹風機和梳子遞給他。

“我信賴爸爸的話，黌舍總讓我們插手四周出產隊的憶苦思甜會，吃又苦又澀的野菜湯，我吃不下去，但一想到爺爺奶奶連野菜湯都吃不到，我一大碗就喝下去了。那麼外婆外公呢？爸爸媽媽不說話了。真是太奇特了。夜裡聞聲媽媽對爸爸說：我爸爸媽媽一去美國二十三年，也冇音信，恐怕難以生還。媽媽還哭了。

丈夫不覺得然地說：“你小時住的阿誰地區產生過一場特大的火警，燒死了一對伉儷，彷彿另有一個孩子。我跟著救火隊跑了一個多小時，跑去看熱烈。你手裡這個襤褸就是我在那場火毀滅後拾到的。”

丈夫走了過來，說：“我來幫你。”他臉上的牆呈現一扇翻開的門，“我們好好談談，行嗎？”

寬的石階，窄的石階，上高低下，交叉迂迴在低矮和矗立在山腰的屋子之間，發黑的舊木板裂著縫，我謹慎翼翼，以免走偏了踩到路邊屋子的屋頂。這時，我聽到了水聲，和江水拍打岸的聲音分歧，潺潺的，像樂曲。順著水聲，我穿過橋，向上爬石梯。石梯右旁是峭岩，左邊長滿了粉紅色的夾竹桃，霧在朝山下退，退得很慢。

“行了行了，你寫你的，”丈夫誠心腸說，“但起碼承諾我彆直接點人名，把這個小說的末端改得恍惚一些，這起碼的要求老是能夠做到的吧？”

六指彷彿在石梯頂端站著，如阿誰雨夜他向我招手一樣。

我冇法入眠。我的麵前總晃過六指的模樣，已有好幾天不見他了。但我感遭到他彷彿就在離我不遠的處所，隻要我去找他，我便能夠見到他。

丈夫又笑了。“悠著點！傷痕文學題材早已過期。這篇筆墨略顯平實，無助你的文名。還是寫點輕靈淡雅的，詩意一些的。”他的手指敲著沙發，彷彿這樁事情已經不必多議似的。他轉了話題，“我還想早一天當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