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3頁/共4頁]
卻聽玉姐道:“柳家大娘、二孃要分炊,卻送我與我娘金銀,要阿公為她們討情。老安人說她們是為爭錢,錢既是好,為何還要與人?”
柳大娘子道:“便是一個娘生,也一定靠近哩。”
秀英也是普通說話,抱著玉姐便回自家,正思要遣人去喚回丈夫,程謙也甩袖兒出來了。
程謙本不欲多與這些人相處,但是既入這凡塵俗世,又不幸做了贅婿,且又不肯負人,隻得把昔日脾氣暫忍了。不料這一日倒是奇特,柳家幾人兒子對他倒是客氣得很!見麵把臂,年長喚他“兄弟”,年幼喚他“哥哥”,弄得程謙警悟起來。
八月十五,女子拜月,林老安人等一家四代女眷齊拜太陰。程秀英指導著玉姐跪叩,再不敢教唆她有何禱辭,暗道:她隻誠懇拜了,神明看眼裡,總比她自家求來強些兒。男人弄月蝕蟹,程家人丁少,女子拜完,便與程太公等坐一大團聚桌兒。
玉姐道:“看娘說話,未敢打攪哩。”
蘇先生暗道,這學平生素古怪了些兒,禮數倒是不錯,人止要心正,旁倒其次,好生教誨就是。當下接了,道:“甚好。你且坐去。”
“便是遊大戶家兄弟為爭產對簿公堂哩,你說說,這不是一個娘生,就是不親。”
如是數日,蘇先生暗想:怪道她家要埋頭請一西席來教她,真不知程老丈是如何教得這猴兒?
“本日如何?可驚到冇有?”
程老太公咳嗽一聲:“曉些事兒,也不壞。”
柳大娘子便看柳二姐,柳二姐道:“秀娘曉得這城裡鮮事不?”
其次方是百口舉杯,玉姐年幼,並不與她酒喝,隻拿隻口杯,把溫水衝花蜜與她飲。程老太公一麵命取蒸螃蟹來,勸蘇先生吃:“須用些薑醋就著暖酒,方解寒性。”又使眼色令程謙作陪。
卻說秀英鐲子也未拿,抱著玉姐出了柳大娘子門兒,又迎頭看到個小丫頭一道煙兒跑了,才走不及大門,又被柳二孃子攔住。她兩個倒真有緣做妯娌,說話也是一樣,都拿遊家說事兒。柳二孃子拿出個金攢領兒與秀英:“我要穿孝裡,三年不得戴,不如與妹子。”
似這等人家,辦起紅白事兒來,鄰裡總要相幫一二。厚德巷裡住又都是老鄰居,縱使柳家也有家業,用不著旁人幫襯錢方買壽木,打個胡哨、撐個場麵,或是幫手應酬,倒是要得。
到得柳家,果有些慌亂,逝者已收斂,正亂烘烘紮靈棚。又有城內馳名司儀人等帶著幫閒,東一處西一處,又要搭鍋做飯預備給幫手人吃。程謙往前尋柳家兄弟,秀英攜玉姐今後見柳家妯娌姑嫂,並向柳家老安人道惱。
玉姐想了一回方想明白,約莫就是上回小喜與迎兒分賞錢,恰多了一個子兒,誰都不肯放手。聽明白了,便回程老太公:“我也聽不大懂,且去尋先生罷。”
但是玉姐又極懂事,讀書便用心讀,見了長輩也極有事理,蘇先生見玉姐,便如旁人見他——欲待說其不是,又無可抉剔處,欲言其輕省,卻又願意。如此不過三五日,蘇先生白髮又多生了幾根,不由又記念起上一個門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