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白事[第4頁/共4頁]
林老安人嘲笑一聲:“這是要分炊呢!我們這等小門小戶分炊,除開裡正、宗族,街坊也要作個見證,你阿公是秀才,還要說話哩。這是借你嘴,與我們說哩。”
本來玉姐被帶去素姐那邊與菩薩上香又是灑鹽又是換衣裳,轉頭兒見父母不,悄悄兒地溜過來聽牆根子哩。林老安人已經笑開了:“我們玉姐如何過來啦?書讀了?字寫了?”
“並無,謝先生體貼,隻是有一件事兒不甚明白。”
玉姐見甚麼都鮮,因曾外祖父不怒斥她,便大膽問:“甚麼是分炊?”
“是。”
玉姐道:“看娘說話,未敢打攪哩。”
程謙漏了一聲笑,又吃秀英一瞪:“外頭肮臟事,小孩家家,不須聽!”
肅一肅容,蘇先生問:“你返來了?”
其次方是百口舉杯,玉姐年幼,並不與她酒喝,隻拿隻口杯,把溫水衝花蜜與她飲。程老太公一麵命取蒸螃蟹來,勸蘇先生吃:“須用些薑醋就著暖酒,方解寒性。”又使眼色令程謙作陪。
素姐是個無用人,又是孀婦,向來少出門,程老太公佳耦年紀又大,便是程謙佳耦去幫手。程老太公發令道:“我們還能活幾歲?情麵要你們來做,便是玉姐,也帶她去磕個頭兒,不要令人家說她嬌氣。返來菩薩麵前叩首念一回經就是了。”又往蘇先生處如此這般一說。蘇先生極明理:“既是熟悉,合該致奠。”
且令玉姐來敬蘇先生。玉姐得令,顫巍巍執起銀壺,李媽媽彎下腰來使張托盤托了個盅兒,玉姐盯著酒盅,非常吃力注滿了酒——看得素姐一顆心都要跳將出來——捧起盅兒往敬先生。
卻說秀英鐲子也未拿,抱著玉姐出了柳大娘子門兒,又迎頭看到個小丫頭一道煙兒跑了,才走不及大門,又被柳二孃子攔住。她兩個倒真有緣做妯娌,說話也是一樣,都拿遊家說事兒。柳二孃子拿出個金攢領兒與秀英:“我要穿孝裡,三年不得戴,不如與妹子。”
柳大娘子便看柳二姐,柳二姐道:“秀娘曉得這城裡鮮事不?”
似這等人家,辦起紅白事兒來,鄰裡總要相幫一二。厚德巷裡住又都是老鄰居,縱使柳家也有家業,用不著旁人幫襯錢方買壽木,打個胡哨、撐個場麵,或是幫手應酬,倒是要得。
蘇先生一點頭,程老太公道:“安然兒去奉告你福伯,把廊下那幾盆菊花搬來,要賞哩。”
程老太公道:“恰是。”
柳大娘子道:“便是一個娘生,也一定靠近哩。”
蘇長貞督課甚嚴,東宮太子、當明天子也隻要伏首份兒,現在雖是白龍魚服,玉姐亦算不得入室弟子,蘇長貞亦不鬆弛。玉姐小孩子家,瞧甚都鮮,蘇先生說甚麼,她便記甚麼,不時有驚人之語。蘇長貞往年教太子,太子資質平平又有一乾政務戰略用心,叫先生逼得要吊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