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說書[第2頁/共4頁]
卻說玉姐因外祖母之事,隔不數日倒好出門一回,或是程謙帶她,或是秀英帶她,蘇先生亦於江州風俗很有興趣,也經常隨行。程謙帶著她,或往茶肆裡坐,或往鋪子裡走,又或去看看倉棧,與她說些家中財產事,教她知些辛苦。秀英卻止帶她往自家鋪子等處看,使伴計曉得仆人家有這麼個姐兒。
程謙應了。
玉姐把鼻子一皺,將程謙指頭從鼻子上歪了下來:“纔不是哩。我聽蘇先生說,自打立朝,統共出了三十來個狀元,老好有4、五十,少也有三十多,好做人祖父了。天下英才何其多?不苦讀幾十年,如何能出頭?說探花我還信些兒,倒是出過二十歲探花。”她尚年幼,於男女之事全然懵懂,卻因秀英先時罵過陸氏之事,曉得何謂“年貌相稱”,婚姻之事總要兩人差不離。
程謙道:“你又調皮了。”
不消數日,玉姐不特官話已說得有模有樣,便是措詞,也不似秀英等,倒好沾了些蘇先生文氣。未免令秀英非常憂愁:“學了官話倒好哩,出去與人說,也不怯場,倒好唬人。隻恐學得酸文假醋,又與鄰裡說話也這般文縐縐,豈不讓人嘲笑?”便說動程謙得閒多帶玉姐往販子裡走,勿使她官話方言皆嫻。
自來處所一廣,方言便多,隔條河,對岸說話你便要猜著聽。幸爾有官話,又有“書同文”,方不致雞同鴨講。蘇先生教玉姐,乃是官話與韻一齊教,官話由來以北方口音為基,江州地偏南,本地人提及官話來,十個裡倒有九個帶著口音。蘇先生亦恐玉姐這官話說得要像不像。卻不知凡事隻要打小兒教起,總要比長大了再改輕易百倍。
玉姐乖乖疇昔聽蘇先生開講。
程老太公對林老安人道:“養不教,父之過,少時也不求她頂門立戶,是以冇教好她,也是你我之過。她好有四十歲了,這性子是改不來了。幸爾不好走動,生不出大事。隻拘家中,又如下獄普通,我看著也難過。倒是秀娘說可行。玉姐那處,又不是日日聽書,隔幾日,倒好叫她往外頭逛逛,也曉些販子百態,這個家,今後恐要交與她哩,也該從小曉些事。”
程謙承諾一聲,帶玉姐出去,便往人多處所去,茶肆裡人正多,又有聽彈唱。彈唱先生正說那“流浪公子中狀元,私定畢生後花圃”。玉姐聽了,笑得直打跌。程謙點點她鼻子:“你笑甚?”
女先兒說得程家人皆笑了起來,素姐又與她一匣果子拿去吃。卻不想秀英當時笑過,到得晚間越想越憋悶,飯也不想吃,睡也睡不穩,一時覺自家女兒極好,一時又思必得要個兒子。連日不平穩,程謙以她性躁,恐是夏季天熱之故,喚了郎中來與她診脈,開幾劑分散藥來吃。
素姐向來是個麵不辭人,肚裡不喜,往父母、女兒麵前落一回淚,歎一回青兒“紅顏命薄”,又說:“我矜持齋誦經,何用聽這亂七八糟?”但是秀英將兩個女先兒往家中一喚,她也不說趕將出去,竟然也磕著瓜子兒、喝著香茶,聽女先兒彈起弦子琵琶,說那“流浪公子中狀元,私定畢生後花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