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教誨[第1頁/共4頁]
玉姐與前堂迎客,與人行禮,靠近些,便迎進閣房見老安人與秀英。又有何氏仗義,時不時往程家來幫看,因問秀英:“這些小我,我看你家廚下有些亂哩。”秀英道:“這老老、病病,玉姐能前頭支應已是可貴,又那裡顧得了廚下?擺佈不過丟些碗碟、費些柴米,幫閒兒偷些酒食,錢享福罷哩。”
氣候又酷寒,她往靈前跪了一陣兒,兩腳發麻,出得門來往那枯樹上狠踢幾腳,始覺痛了。冷不防叫蘇先生看眼內,待程老太公安葬畢,始將她喚來,又佈下功課:“你太公安葬,你倒好抄些經來。”因命抄十捲心經。
蘇先生那邊,早把五服等須講授之文章一一理出。見玉姐來,乃對程謙道:“事急從權,這書是循序漸進不得了,我先揀眼下用得著與她說,休問懂與不懂,且強背下來罷。”
卻說程老太公抱憾過世,程家如同天塌普通,幸虧程老太公年齡已高,一應裝裹等早經齊備,此時不過取出來用。但是程家固不缺錢物,倒是缺人。百口高低唯有一個程謙可用――與程家交好之人皆知他,外事自是悉交與他。
這程宅近況,秀英是起不得床,林老安人又病,素姐此人,縱是蘇先生孤陋寡聞不預婦人之事,也知她是個扶不起來,且現在正林老安人床前侍疾,又要不時看一看秀英,可用者,唯玉姐罷了。
蘇先生端方:管你幾歲,該著你擔負了,便是你了,誰來問,他都是這般說。教太子是這般,教玉姐天然也是這般。想那宮中,官家崩了,休說太子是五歲了,便是五個月,該著他即位也是他即位,哪怕叫皇太後抱著,也須便龍椅上坐了。
秀英正掙紮著要起家,叫程謙攔住了:“老安人已病倒,你好生將養,休教她再掛記纔是。你這般,走不兩步便要人扶返來哩。”秀英道:“我倒想安臥靜養哩,我再躺下了,倒好希冀誰去?你好歹是七尺男兒,舅爺家女眷來,斷冇叫你應酬事理。”
素姐始抄經,心境仍不安寧,常抄廢了。待要裁了廢字,重粘了白紙來寫,蘇先生冷眼瞧了,忽道:“重新開端。”
蘇先生看她模樣與常日分歧,不敢再提,又覺李媽媽之語大有深意。卻思時候告急,不得細究,忙把那五服與喪儀說來與她聽:“各地風另有異,總脫不了這些……”
程謙一小我恨不得分作八個,畢竟是男人,縱為贅婿,也非拘於後院之輩。蘇先生客居宅,又與程老太公算是相得,不得不出言道:“另有玉姐呢。”
何氏道:“信得過我時,我領你玉姐往廚下幫看一二,她雖小,趕上事兒了,也不看年紀了。”秀英躊躇一下,林老安人便道:“如此,生受娘子了。”何氏道:“都是街坊,何必客氣?”因領玉姐往廚下看去。
蘇先生倒是不會被她嚇到:“甚樣不是抄?人甚樣不是活?如果前半輩子做了好人,後半輩子殺人放火無惡不作,莫非也是一樣?”
秀英道:“阿婆,我醒得了。”
說得秀英冷靜無語,直道:“我這幾日,將平生淚都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