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元夜[第2頁/共5頁]

酈玉堂待趙信，便似養朵花兒、養隻貓兒，然待蘇先生，真真是謹慎。不正衣冠不敢見，不敢與他說聲色犬馬。有這位先生前，他連大聲大笑都不敢。

未料一語成讖，尚未出正月，便有加急文書送到：皇太子薨逝。賢人急令各地，搜尋蘇長貞下落，欲辟他入京為官。起先那禮送他出京旨意便失了效。

食畢，各飲熱茶，九哥方道：“鞋子極暖極好，你，休要累著了。”玉姐正襟端坐，卻斜眼看他一下：“哦。”又正了臉兒。九哥悄伸手，拉一玉姐之手，玉姐也不擺脫，卻將眼看他。外頭又有個好大煙花放起來，兩人齊從窗裡往外頭瞧，恰見近處火樹銀花，遠處一輪明月，端美極。兩人你看我、我看你，隻覺便是如此對視心中已是美極。

申氏道：“我也不耐煩她們好打機鋒。可九哥須得隨他嶽父去京裡，你先聽我說來，九哥本年就十四了，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過不二年便要結婚，也要謀個調派，到了京裡，儘管跟著聽聽、看看，也好長長見地。大事冇他，誰個尋他倒黴來？”

非是他不起賊心，隻因眼下還洪宅，縱想拉拉小手兒，也要逃了嶽父眼睛方好。朵兒提著個小食盒兒，一雙眼睛狠狠看著九哥之手，重重咳嗽一聲兒。九哥隻當冇聽著，卻與玉姐道：“我帶了兔兒燈來哩，卻纔將走馬燈放外頭與金哥玩，咱也去看看。我又帶炮仗來，看著他放。”

金哥冷靜看著這提不起、抬不動燈，又冷靜轉眼看書童兒手裡兩盞兔兒燈。九哥微知其意，笑著一閃身兒，擋住了。金哥一擰臉兒：“我姐屋裡。”九哥道：“休走遠，我出來有好物件兒與你。”

酈玉堂道：“他嶽家是吏部尚書，這樞紐上，少不了磨牙，還是少招眼好。”

“油嘴滑舌。”

洪宅大門正開著，厚德街本日也是掛滿了燈，金哥正與幾個年紀相仿哥兒姐兒一處賽燈。聽得馬蹄聲聲，小孩兒皆昂首看去，都轟笑起來，說九哥：“你姐夫來哩。”

思來想去，酈玉堂覺著京中水太深，不是他能淌，便想依著乃父吳王之意，暫窩江州不轉動。又與申氏商討：“你看看這信，京中事亂得很！往年哪回鬨，不得有幾個頂缸不利？咱休要往那處湊去。洪親家那邊，是要趕考，不好誤人出息。我明日下帖邀他來，與他透個信兒，休叫他一頭紮出來不知端底折了腿。六哥婚事，還是再等等看罷。至於九哥，也不叫他上京了。”

酈玉堂不耐道：“你又想到哪處去了？我隻說暫不往那鬥雞窩兒裡湊，誰個說要退親來？為人取信，這事理我曉得。你也不想想，哪回宮裡頭鬨，不要夾出來幾個冤死鬼來？這時節，縱是辦喪事，也辦不好，不如待風平浪淨了再歸去。”

洪謙與蘇先生接了酈玉堂父子，裡頭申氏也與秀英申明來意。秀英聞說要叫九哥同業，便嚇一跳：“這如何使得？”申氏道：“有甚？他個毛孩子，還恐叫你們操心哩。隻要一樣好兒，雖是個半大小子，跑個腿兒還是夠使。休要說我們托大，他好歹有個宗室身份，一起上倒好多幾分薄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