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虜主原存著“以勝促訛”心機,不想卻敗了,要再戰時,也是不劃算三個字。目睹夏季又至,較客歲好得也有限,強出兵恐損氣力。向來這胡虜裡皆非鐵板一塊,老是很多部落總攏做一處,誰個強便聽誰,若虜主折損過大,恐有人取而代之。
九哥聽玉姐此言,意有所動,卻勸她:“你端的休要動氣來。”一道說,一道比劃著將手往下壓。玉姐往他腿上一坐,九哥忙將她摟了,撫背道:“我初習政事,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九哥道:“誰個要理睬他們怎生想?”
玉姐現在行動已很有些不便,東宮高低謹慎意,連宮外頭申氏,都掛記於她。她卻偏好做些個叫人提心吊膽事兒來,比方無事好往慈壽殿裡問個安。驚得孝湣太子妃王氏聽了,丟動手裡與女兒三姐兒做了一半兒一件短襖,也往慈壽殿裡去。哪知到了慈壽殿,玉姐與慈宮談笑晏晏,好似親祖孫兩個,王氏也悄悄稱奇。
然又都不想如此喪失下去。天朝這裡,家大業大,開消也大,弄到九哥截了自家未出世兒子熱烈錢來。胡人那頭是艱钜,原便是因著日子過不得了,才複又生起擄掠動機兒來,不然照那虜主張思,尚要蓄力幾年,再一舉南下。偏又遇著天朝奮力抵當,不肯叫他們等閒占了便宜去。那虜主原是策劃著蓄力一擊,實不肯此時便將兵將空耗,算來洗劫三城,所得也不算太少,可解燃眉之急,虜主便生退兵之意。
玉姐想他以過繼之身,官家前幾月還未放棄要生親子,也知他難堪。伸手摸摸他臉兒道:“你又瘦了些兒。”九哥道:“人過夏天,總要瘦些兒。”玉姐道:“你既已將兒子熱烈錢捨出去,咱便乾脆風雅些兒。我現在也不好打扮,咱飲食上也冇那很多窮講究,我將這一年脂粉錢、購置金飾錢統捨出來,咱飲食上頭原也儉仆出很多,統充作軍費罷。你也好叫我揚一揚識大抵名聲兒,如何?”
玉姐說這一大套話來,不免口乾舌燥,取了茶來飲,聽他這一歎,“噗”一聲連裙子都噴濕了。朵兒忙上來與她擦拭,玉姐自擦了嘴兒,伸著脖子,自朵兒肩上看九哥:“端的像來?”
一番話兒,軟弱兼施,又許了錢帛,將九哥遊說過來道:“我一大男人,又用著甚物事了?原宮外,還常穿往年舊衣哩,不須置備了,這二年我用度以也省下來了。”玉姐一拍掌道:“可不是?咱飲食上原就不浪費,也不吃甚奇物兒,一年好省下幾萬貫來。再有衣裳等,老是一片心。返來便上表,如何?”
玉姐氣笑了,道:“我纔不是動氣哩。你想,你街上遇著個搗子,他要搶你錢,你就與他撕打了起來。打至半途,你又想,若再打將下去,你便要延醫問藥、臥床療養,需費兩貫錢,這袋兒裡好有五貫錢,不若與他一貫,自花一貫買帖膏藥。那搗子拿了一貫錢,也買貼膏藥治傷、又拿餘錢買了酒食吃飽,你還是費了兩貫錢,搗子卻吃得一嘴油光,你說他下回還搶你不搶、打你不打?不如將他一套打,寧肯自花兩貫藥錢,也叫他一文不得,疼上半月兒無錢看病,下回看他還敢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