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爹[第2頁/共3頁]

“你就是為了你阿誰死到台灣去的男人寫信，才讓娃子念這麼多書！”爹摔著板凳，罵罵咧咧地說。

我的狗腿到冇有敲斷，爹卻結健結實地給了我一頓打。村裡都說，我是天煞孤星下凡，恐怕要給村裡帶來災殃。

“嘭”，一聲槍響，王老夫魂飛天外。據村裡人說，當時候槍斃還不興蒙黑罩頭，王老夫的眼睛一向惡狠狠地衝著娘，娘在人群裡匿藏了，可如何躲也躲不過，老感覺是在瞅著她。槍彈是從太陽穴穿過，留下了碗大的疤，但是王老夫直挺挺地立著，就是不倒下。

冇曾想，入了學後，我卻改頭換麵，成了一個隻知埋頭苦讀的三好門生。成績是冇的說，冇有誰能超得過我。村裡的孫教員是個束縛前的走資派，下放到我們村莊，他傴著身子，對我說：“冬生，你真是聰明絕頂。”

過了年的春季，我哥就出世了，因而娘就給我哥取名叫秋生，還是姓周，這是奶奶和李大壯的前提。奶奶說，現在世道變了，村裡的父老說話都挺不起腰來，因而特地宰了家裡的一向至公雞，請隊裡的黨員做見證。

孫教員有很多冊本，是彆處冇有的。他下放的時候，偷瞞著押送他的紅衛兵壓在箱底帶來的。

我樂嗬嗬地笑著，嘴裡咬著鉛筆頭，圖的嘴角、鼻子上黑一塊，灰一塊的。

“你們纔是呢，我爹是李大壯。”我撿起一塊石頭，朝著他們扔擲疇昔。

奶奶不是我的親奶奶，這是我打小就曉得的。村裡的小火伴都拿這個諷刺我，說我是個冇爹仔。

對於我的故鄉湘西來講，向來冇有甚麼大事。一年忙活到頭兒，就是春種秋收，托付公糧，也就完了事。

“那他們如何叫我冇爹仔？”七八歲懂事的時候，我張望著獵奇的眼睛，躺在孃的懷裡，娘在一旁忙著紡線。

娘也唯唯諾諾地應和著，向來不還嘴，自從大哥參軍後，家裡的伕役就隻剩了爹一人，我隻能日落傍晚時，搭把手，把穀場顧問一下，其他的我都出不了力。

月華飄飄零蕩，如叮咚的春水般澄徹，在寂寂的山村裡，像一支悠長的笛聲，鼓盪的民氣醉。

這純粹是瞎想。

生我的那天，漫天簌雪，湘西這地界，可貴見雪景，村裡人都傳聞，我是天星下凡，不是個煞星，就是個佛陀。

“你個臭婆娘，磨磨唧唧的，遲誤了老子下地做活。”爹老是會這麼罵罵咧咧地謾罵娘。

火油燈掐滅了，爹也熟睡了。閣房傳來爹的鼾聲，震得屋子瑟瑟顫栗。

我倒是一個渾頭渾腦的野小子，五歲就爬到村口老高的榆樹頂上掏喜鵲的老巢，急的娘在樹下汗珠子都冒出來了，盼望著眼，鼓著青筋喊道：“冬生，你快下來，看我不敲斷你的狗腿。”

我確切是我爹的仔，我孃親口奉告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