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迴廊浴中夢驚醒 小樓聽風刺客行[第1頁/共3頁]
少年渾身浴血,滿目蒼夷,衣不蔽體,如同一具活屍。
當年聖子有雲:沐浴而朝。
君母不再柔情,君父更是斷交,兩人將他推入萬丈深淵。
穿上布衣,薑白跑出門,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唯有那東來北風吹動竹林。
公子淮?
待明日,他親上公子府走一遭。
毒殺至公?
“公子,水已滿。”侍女將水打滿,對薑白道。
天明以後,鬼方淑彷彿變了一小我,她親熱,和順,賢能淑德,活像個慈母。
事假倒也罷了,若真被言中,有人對至公起了歹心,莫說他再無留臨淄之機,恐怕西燕都會大亂了!
一望無邊的草原之上,有人策馬奔騰,有人吃羊喝奶,有人高唱瞭望,有人兵戈相向,唯獨一人,終不見荒漠花開,鮮草遍栽
“下去吧。”
比及狄人轉頭尋他時,山穀當中,已是狼屍各處,血流成紅,大家舉著火把,火焰映照之處,碎衣外相,彷彿剛經曆過一場驚心廝殺。
傷疤清楚可見,如一根魚刺梗骨在喉,取不出,咽不下,卡在當中,令人苦痛至絕。
可惜,鬼方淑經喪子之痛,操行古怪,脾氣大變,每日嬉笑怒罵,瘋瘋顛癲。
耳畔聽著女人苦苦追隨已故的孩兒,身上接受著難以開口的痛苦,薑白心頭泣血,他大哭,大喊,大呼,可越是這般,女人越是癲狂。
那是一個無底洞,吞噬統統的無底洞!
哀思!哀思!
薑白多麼機靈,扯過大鼇,平局一鋪,如同漁夫撒網,那箭雖利,卻卸了力道,似魚兒鑽入魚網中,任憑力量再打,也難翻起大浪來。
“毒諸公?”薑白大驚失容:“莫非有人慾毒殺大哥?”
屋內燈火微微,熱氣騰騰,一人獨坐水中,好像置身華清池上,頭頂蓮花,腳踏祥雲,縱有稱心,蕭灑神仙。
鬼方裘有言,其妹鬼方淑喪子,納薑白入狄為養子,兩人相道舅甥。
“骨是父生,肉是母長,此恩此情,二十載風雨已儘,何人不相欠!”薑白取下獸麵,熱水當中,映出一條猩紅傷疤,從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長。
風吹草低見牛羊—
山口細縫,薑白隻得住在當中,靠岩石擋風,夜晚來臨,狼群出冇,嚎叫不止。
大笑之下,胸口鬱結一掃而散,薑白從浴桶中站起,還未寬衣,門外忽聞羽箭之音。
那一日,鬼方裘率部眾外出打獵,路子碗子山,斜穀暴風,人馬齊顛,黃沙漫天,目不視物,軍隊圍在首級四周,待得風沙掠過,束裝齊行,唯獨薑白遺留此地。
頭冇入水中,他長出一口氣,心靜方纔趨平:“存亡悲歡轉成空,腹肚滿怨亦何如?”
命侍女燒了一盆熱水,薑白取了陽燧,陽燧中盛著半盞豆油,用火鐮敲打半晌,豆油撲滅,屋內方纔透明。——《周禮注》:「陽燧取火、鑒鏡取水、莽草熏魚、牡蠣燒灰去蠣殼……」
天蒼蒼,野茫茫
“到底何人要殺我?”
若真這般,那人射箭非殺我,而是通風報信!
苦思無果,薑白返回屋中,抖了抖大鼇,卻見那羽箭之上綁著一塊黃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