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春秋

第十二回 迴廊浴中夢驚醒 小樓聽風刺客行[第2頁/共3頁]

哀思!哀思!

“骨是父生,肉是母長,此恩此情,二十載風雨已儘,何人不相欠!”薑白取下獸麵,熱水當中,映出一條猩紅傷疤,從右目直下,足有一寸半長。

十五年前,趙姬親手將這條仇恨的傷疤犒賞於他,那一日,他滿麵鮮血,那一日,他哭啼不止,任他如何喊叫,如何要求,無人聞,無人助。

陰山下

那是一個無底洞,吞噬統統的無底洞!

薑白忘不了那女人的癲狂,鞭子,匕首,掌摑,他身上每一處皮膚幾近都留下了那女人殘暴的陳跡。

若真這般,那人射箭非殺我,而是通風報信!

頭冇入水中,他長出一口氣,心靜方纔趨平:“存亡悲歡轉成空,腹肚滿怨亦何如?”

“諾!”

摧辱你一人,還燕永明淨!

狼要吃人,人又豈肯就範?

風吹草低見牛羊—

狄人遊牧為生,與狼群勢同水火,何如野狼奸刁,常入荒山當中,難以尋覓,見狼群死上大半,心頭甚喜,不料火光當中,走出一盤跚少年。

“下去吧。”

狄人大驚,揚天長呼“準格爾”。

莫非此人知我心機?成心助我?

舊事曆曆在目,薑白攥拳,呲牙作響,恨不得將本身撕成粉碎。

有恨無處訴,有苦向誰來?

十三歲的薑白單獨一人,和群狼鬥爭,狼牙鋒利,他就被狼更凶惡,更奮命,為得活他幾近成了獸人。

耳畔聽著女人苦苦追隨已故的孩兒,身上接受著難以開口的痛苦,薑白心頭泣血,他大哭,大喊,大呼,可越是這般,女人越是癲狂。

薑白心頭混亂,思路不寧,依仲青之言,大哥當是他安身之柱,無他幫襯,任他天縱橫才,也難在西燕宮室這趟渾水中泰然處之。

少年渾身浴血,滿目蒼夷,衣不蔽體,如同一具活屍。

一望無邊的草原之上,有人策馬奔騰,有人吃羊喝奶,有人高唱瞭望,有人兵戈相向,唯獨一人,終不見荒漠花開,鮮草遍栽

薑白取下黃帛,翻開一看,黃帛鮮明寫著“毒諸公”

薑白由大將軍季玄親身護送入狄,北狄和西燕比年交兵,死傷無數,部落當中,主戰者多如牛毛。

穿上布衣,薑白跑出門,門外早已空無一人,唯有那東來北風吹動竹林。

比及狄人轉頭尋他時,山穀當中,已是狼屍各處,血流成紅,大家舉著火把,火焰映照之處,碎衣外相,彷彿剛經曆過一場驚心廝殺。

大笑之下,胸口鬱結一掃而散,薑白從浴桶中站起,還未寬衣,門外忽聞羽箭之音。

事假倒也罷了,若真被言中,有人對至公起了歹心,莫說他再無留臨淄之機,恐怕西燕都會大亂了!

仇恨,怨念,血腥,全加諸於薑白身上。

薑白多麼機靈,扯過大鼇,平局一鋪,如同漁夫撒網,那箭雖利,卻卸了力道,似魚兒鑽入魚網中,任憑力量再打,也難翻起大浪來。

天下儒學士子皆覺得是,貴爵權貴對此更加看重,五日則湯請浴,三日具沐,其間麵垢,潘請,足垢,湯請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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