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苦(上)[第2頁/共3頁]
當然,那會子也不過傳聞罷了。
彆說地裡枯萎的殘存莊稼了,數千裡間,草木皆儘,就連牛馬羊毛、幡幟等等的物什,都冇能逃過一劫,就差吃人了。
也不曉得幸或不幸,歸正自打入冬今後,就冇下過幾場像樣的雪。
這世道竟然已經如許亂!
而對於其他士族工商來講,除了從鄉間出來討餬口的勞力奴役越來越多,也越來越不值錢,這日子幾近是冇差兒的。
那會子,盤跚在鄉間城鎮,路旁還能時不時的瞧見路倒餓殍。他還記得,那些人的嘴唇大多都是綠色的,好似中了傳說中的鴆毒普通,說不出來的詭異。
故鄉直隸地界,早在仲春便有災情昂首。
好輕易總算有了些許的盼頭,統統人喜極而泣,恰好之前明顯已經在北地銷聲匿跡的旱魃竟又冒了頭,還跟著他們一起向南為虐,乃至於渡河,開端禍及江北之地兒。
為了活命,饒是自家如許薄有產業的人家,也隻能挑選競相逃命。
一夜之間,故鄉因瘟疫而去的鄉親們,十有二三。
旱蝗交煎之下,眼看著耕作有望,地裡無草家裡無糧,哀哀群黎再活不下去了,饒是集結起來向地主大戶抗糧抗租都不再頂事兒,畢竟到了這辰光,就連大戶地主家都冇不足糧了,日子難以維繫。而那些個早已是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的莊戶耕戶,不是吃完最後一頓飽飯舉家悄斃,就是紛繁結伴流亡,乃至於還傳聞有餓極了的饑民擄人餵食的。
到了這辰光,就開端有流民們鋌而走險,自發集結,倒是還未曾應戰社會次序,隻是開端入城進鎮的吃大戶。
不過那會子除了吃糧兜米以外,流民們大多還能守住身為人的根基底線,隻想著填飽肚子,根基上不會順手牽羊,有的還會給主家留下些許度日的糧食。
幸虧進了立冬,地裡總算多多極少還救下了些許經旱的包穀或蕎麥。
他記得是疇前年開端的,老天爺快速說變臉就變臉。
隻是本來娃娃臉般善變的六月天都冇能落下幾滴雨,雖說大多鄉裡大大小小都能有兩個善心大戶,施粥舍米的,助那些個極貧人家度過難關。
再到夏秋之交,西風一起,可算是滂滂湃沱的落下透雨了,可做聾做癡的老天爺卻又突發奇想,彷彿是想把這兩幼年了人間的雨水一口氣補返來,陰雨連綴一月不止,大清河、小清河齊齊眾多,導致方纔蒙受過比年旱、蝗之災的殘破地盤又遭水淹,全部六合都被泡在了有苦說不出的黃連水當中。
翻過年來,乾旱持續,不到夏至,旱極而蝗,水災又引來了蝗災。郊野間蝗蟲繁殖成災,遮天蔽日,把人間能吃的統統都殘食潔淨了。
“少年亡”同“短折鬼”,這也是丫頭一起南放學會的新詞兒。
莊戶人家,一鍋水裡攪上幾粒米,就能兌條命,日子也還能熬。不過到了這辰光,除了那些世家朱門還能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躲進深宅大院成一統,彆說平常工商百姓人家了,饒是地主大戶家的日子也日趨艱钜起來了。
不過春雨向來貴如油,故鄉往年也時有如許的災情產生,看天用飯的莊戶人家勒緊褲腰帶,日子還算過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