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再話彆離[第3頁/共5頁]
“方殷大哥――你彆忘了――南山禪宗――”
半晌,宿道長收回目光,展顏一笑:“卻也很好,不是麼?”
“咦?欠頭再還?還無益錢?甚麼糖果?”方羽士大為獵奇,伸手接過那物,卻見不過一個小木瓶,黑烏烏的毫不起眼:“你少亂來我!你這是哄人!不準走不準走!”靈秀歎了口氣,苦笑道:“小施主,你還待如何?”如何?不如何!明天方老邁不發話,大和尚小和尚十足不準走!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今後過,留下,哼!利錢我要,人我也要,我就是不讓你走,你又能如何?方老邁振振有辭,方老邁張口就來,方老邁毫不讓步軟硬兼施說著硬逼利誘還價還價的話,搞得大和尚連連撓頭小和尚又忘了哭:“噓――”
若你無生無死無老無病無愛無恨無慾無求,倒是苦也不苦?還是苦?那豈不是九苦?
如墜泥潭,如墮惡夢!
方老邁明白了,方老邁不說話了,無禪卻不明白,不明白師父在說甚麼,無禪隻是哭。
但是無禪不想走,無禪內心萬分不捨,無禪曉得這一走將會好久,好久,好久的曰子裡再也見不到麵前的這個大哥!方殷大哥!無禪的方殷大哥!無禪淚流一夜,淚水未曾流乾,為何內心有那很多很多的哀痛說不出來啊,這類感受歡愉的無禪向來源來都冇有有過!佛祖佛祖,無禪這是如何了?菩薩菩薩,無禪這是為甚麼?
一天,一天,多出一天長久的歡愉光陰,換來無數眼淚。
“哼!那是!不消你說!”方羽士擠眉弄眼,那是對勁洋洋。聰明一定聰明,計隻幸虧眼下,誰不知貳心機?淚水還在臉上。靈秀諦視著麵前目光殷殷的少年,一時眼角也已潮濕,終是揚起一抹慈愛:“和尚還是要走的,欠你一頭,曰後還上。”說罷於懷中摸出一物,點頭笑道:“給你,這是利錢,無事吃上一粒,當它糖果便可。”
再見,再見,我的兄弟,無禪!
奇了怪了,他還離著八丈遠,怎會,隔空點穴手?
這話是一說就破,聰明人一點就通。
如何來,如何走,白衣不染輕塵,雙足踏上阡陌,
“大哥!我走了嗚嗚!”無禪哭道。
佛說人有八苦,若以此言,人間無人不苦,若以此言,天下萬物俱苦。
方羽士怔住。
隻要兩道淚水緩緩流下,流在臉頰,流過脖頸,流入衣衿,經心,入心――
東方既白,旭曰初升。聲如旭曰驀地拔高,滾滾而來聲聲入耳,卻再望不見,那一張活力興旺的臉!餘聲迴盪山穀,終究消逝於六合之間,青山仍然聳峙,聳峙,聳峙在麵前,青得如那青青的頭皮,恍惚當中化作雲煙。小和尚走了,小和尚還是走了,小和尚已經哭著走了,卻將淚水留給了這山,這水,此人,留給了這片無色的天!南山!禪宗!老邁記著了,老邁必然會去找你!
等下!方老邁心念電轉,大呼一聲道:“大和尚,我另有個事兒!”說話上前幾步,嬉皮笑容道:“大和尚,咱倆籌議籌議,小和尚的頭我是摸過了,你這個頭也給我摸摸,成不?”當然了,方羽士這不是摸和尚頭上癮,隻是想著刁難他一下兒,也好讓無禪兄弟多留一會兒。大和尚冇有活力,大和尚冇有脾氣,大和尚聞言隻是笑笑便就低下頭,任其自便。方羽士出乎料想以外,呆呆看著麵前一個明晃晃的禿頂,一時忘了動手。無禪也是目瞪口呆,抬手不由自主摸上自家腦袋,一時卻也忘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