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四章[第3頁/共5頁]

鐘意摟著他躺下去，大手抵著他的背心，暖和而又安穩，低聲道：“嗯，放心腸睡吧，我抱著你，若再做惡夢，當即便可喊醒你。”

兩人相擁而眠，樂無憂爬動兩下，將頭抵進了他的肩窩，嗅著熟諳的氣味，笑道：“我們彷彿鮮少有如許喧鬨的光陰，老是疲於奔命。”

“哦，”樂無憂打斷他，從善如流地改口，“隻要你閉上嘴，便是在一起待上千萬年，也隻覺安閒靜好，從不會生膩。”

鐘意心頭一跳，模糊有種觸及到一些隱蔽過往的感受，低聲問：“照膽劍不是樂姑姑的佩劍嗎？”

光芒暗淡的破屋中，樂無憂氣味奄奄地躺在床上，渾身幾近每一根骨頭都已跌斷，從骨頭縫裡鑽出撕心裂肺的疼痛，這是真正的錐心砭骨。

“……”鐘意感覺洞頂開出的鮮花齊刷刷地謝了。

樂無憂攥緊拳頭，指甲深深紮入肉中，流出的血珠染紅掌心，卻彷彿涓滴感受不到疼痛，恨聲道：“我很清楚，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我曉得，”鐘意吻了吻他冰冷的臉頰，即便篝火徹夜不熄，仍然抵消不了寒冬山洞中的酷寒，溫熱的嘴唇在他臉上逡巡，企圖驅走寒意，輕聲道，“你整夜睡不結壯。”

鐘意苦笑：“山中無曆日，那裡曉得是甚麼時候，歸正日頭還冇出，臨時算作五更吧。”

“不過是宣泄一下心中的憤激，出一口惡氣罷了，”衰老的聲音問道，“仇敵用刀殺了你，莫非你會折斷那把刀嗎？”

“要用多少鮮血來祭奠？”

“吾命休矣……”柴開陽哀嚎。

樂無憂麵無神采地看著他。

樂無憂轉頭看向中間，見樂其姝側臥在一塊巨石中間，睡顏安靜，九苞趴在她四周，睡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是娘，可她彷彿極年青，倒是我從未見過的悲愴模樣，她從雨中抱走了一個嬰兒……”樂無憂驀地展開眼睛，水光瀲灩的眸子直直地看著鐘意，“那是我麼？”

鐘意一笑，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嘴唇，將樂無憂摟進懷中，輕聲道：“我曉得你在想甚麼，阿憂，或許你的出身埋冇了甚麼奧妙，甚麼詭計，或者甚麼血海深仇，但是你仍然長成了現在的模樣，不是麼？若阿誰嬰兒是你，就是樂姑姑給了你新的生命，這麼多年來，她從未與你說過親生父母的事情，便極有能夠是那事過分慘烈，且對你百害而無一利。”

“非流血漂櫓不敷以償我風滿樓深仇大恨。”

他呼吸微微粗重起來，手臂收緊，將樂無憂用力地箍在懷中，雙腿緊緊夾住他柔韌的長腿，粗聲笑道：“人不會無端變得強大，除非，他有想要保護的人。十年前，我隻是流落金陵的一個乞兒，某日見到一個白衣仙子飛窗而來，彷彿灰濛濛的天涯突然落下一道光，幼時被我娘逼迫著記下的詩文齊齊閃現出來，我頃刻便明白了，何為‘水光瀲灩晴方好’，何為‘霽光浮瓦碧整齊’。”

在他身後，一個女子帶著仆婦，死死抱住懷中繈褓，搏命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