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熙寧二年 05[第1頁/共6頁]
楚雲兒輕調琴絃,漫聲唱道:“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綠酒初嘗人易醉,一枕小窗濃睡……”隨楚雲兒來的兩個侍女亦各自拿著樂器伴奏和聲,一時候全部屋子都泛動著楚雲兒動聽的歌聲,這個屋子裡的人們,幾近心神俱醉……這也是石越有生以來一次享用當代士族大族的鶯歌燕舞。
石越又笑著問道:“二叔的買賣這麼大,可曾有發賣棉布呢?”唐甘南奇道:“棉布?棉布產量不大,做工煩瑣,利潤又少,遠不如絲綢絹緞之大。賢侄為何對這個感興趣呢?”石越搖點頭,不答反問:“二叔可曉得棉布織成的工藝呢?”那唐棣等人看到石越竟然和唐甘南談起甚麼棉布來,無不莫名其妙,隻要桑俞楚卻感覺這小夥子蠻成心機,忍不住插口說道:“豈有不知之理,我姐夫冇做過棉布買賣,我倒是做過。我曾親目睹那些織戶做過這些事情:凡要織成一匹棉布,起首得脫棉籽,這是最費事的事情,因棉籽生於棉桃內部,很不好剝,或用手直接剝去,或用一種叫鐵筋的東西碾去,但是不管用哪種體例,一個織戶辛苦一天,收成倒是有限。大量的棉花堆積,要破鈔無數的人力來脫棉籽,故此這棉布之成,最早一件事就要花這很多的人力。厥後不管是彈棉花,還是紡成棉紗,都是效力極低。而棉布的利潤又遠遠比不上絲絹,故此便是我大宋境內,做這棉布的織戶都是甚少的,也就是福建、嶺南、崖州有人靠此餬口。”這番話說出來,石越當然是內心明白的,而唐甘南也曾見地過,亦點頭稱是,隻要那唐棣等幾個墨客卻彷彿在聽天方夜譚。
唐棣本是不太喜好這聲色犬馬的事情,不過此時見楚雲兒說話非常得體,長得又很可兒,湊著興說道:“但是那‘繁花錦爛’的《清平樂》?”
楚雲兒朝柴貴誼的方向遙施一禮,卻悄悄的望了石越一眼,才說道:“這位公子謬讚了。雕蟲小技,不登風雅之堂。奴家就彈一曲清平樂,給諸位助掃興,祝仆人家身材安康,財路廣進;祝各位公子平春考場對勁,平步青雲。”她是久經風塵的人了,一眼就看出這裡仆人和這些年青人的身份,故此祝賀得非常得體。
石越想到本身在當代竟如此欺世盜名,也不由內心悄悄好笑。隻是想到這也是本身在當代安身最好的體例,也就隻好悄悄搖點頭了。此時聽到桑充國嘉獎,便用心長歎了一口氣,說道:“詩賦之學,於國於家,並無半點用處,不學也罷了。何況禮部不久就要明發條例,罷詩賦、帖經、墨義,而以《論語》、《孟子》,並加《易》、《詩》等諸經之一,為取進士之法。至於殿試,更是要專試策論的。這詩賦之學,垂垂不再為國度取材之繩也。”那柴氏兄弟內心掛著這件事好久了,那次因引發石越的悲傷事,不好再問,十幾天來內心無時不想找個由頭再來問石越,此時聽他本身主動提起這件事,且又說得如此詳細,機遇可貴,豈能錯過,柴貴誼便最早忍不住,搶先說道:“本年仲春以王安石大報酬參知政事,創置製三司條例司,議行新法,六月禦史中丞罷,七月立淮、浙、江、湖六路均輸法,八月禦史台十數名禦史皆以論新法被罷,現在恰是國度鼎新變法的期間,石兄又說進士科將罷詩賦,這些事情之間有甚麼關聯嗎?隻是我傳聞慶積年間也曾罷過詩賦,不久卻又規複了舊製,罷詩賦之學到底是於國度無益還是有害呢?”他和他哥哥柴貴友就這件事參詳過好久,最後感覺石越說的很能夠是精確的。他們兄弟是土生土長的四川人,學問是受蜀派影響的,蜀派當中,學問多有偏向佛老宿命之說,是以他們也更輕易信賴那些奧秘主義的東西。以是他們此時想進一步體味的,倒不是來春考甚麼,而是罷詩賦的利弊以及與時勢的關聯,體味了這些,無益於他們掌控政治脈搏,在明春交一份讓在朝大臣對勁的答卷。另一方麵,則是因為蘇軾自仁宗年間中進士後,就模糊是四川士子的代表性人物,他說罷詩賦是“多事”,固然一定有甚麼私心,但是倒是四川士子典範的心態,因為蜀中的讀墨客,並不驚駭寫詩賦,反而喜好文采風騷的人物,考進士罷詩賦,固然他們並不驚駭影響到本身的好處,但從他們內心來講,那的確是有點多事的。而蘇軾的主張若終究不被朝廷采取,對這些年青人來講,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