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看梅花道院占滿 畫墨蘭妝樓賜字[第1頁/共3頁]
滿院柳花簾前舞,一杯香醪味偏長。
且說都中兩秦淮,一灣兩岸,皆楊柳街道,更多囗樓,住的是煙花風月之家。此中有一鴇兒,姓李,表字貞麗,乃煙花妙部,風月班頭。養成一個假女,年方一十六歲,和順纖小,才陪玳瑁之筵,宛轉嬌羞,未入芙蓉之帳。雖在青樓,尚未破瓜,並且生性貞良,從不等閒會客。這裡有一名罷免縣令,叫做楊文驄,表字龍友,是鳳陽督撫馬士英妹丈,曾與褲子襠裡住的阮大铖結為兄弟。原與李貞麗是舊友,經常在院內走動。見貞麗之女斑斕非常。年屆破瓜之期,梳櫳無人,常留意代為尋覓幼年才子,風騷兒郎,招來梳櫳,不在話下。今當春光明麗,龍友無事,要到李貞麗家閒話,以消悶倦。及走到門內,隻見他院內囗囗囗囗囗囗囗囗歡飲,濃濃一院秋色,好不誘人。遂呼道:“貞麗姐在家否?”貞麗聽得呼喊,見是楊龍友,原是舊好,遂讓到女兒妝樓上去。龍友上得樓來,瞥見四壁無數詩篇,方欲觀玩,隻見貞麗女兒曉妝才罷,嬌嬌嬈嬈走到麵前道了一個萬福。龍友對貞麗誇說道:“令愛數日不見,益發斑斕了!”尚未坐下,又向壁上一看,“讚的不差。”看到左邊的詩條,驚奇道:“張天如、夏彝仲這班大名公都有題贈,下官少不得也和韻一首。”取過紙筆,詠哦一會,又道:“做他不過,乾脆藏拙。聊寫墨蘭一幅,裝點素壁罷!”又見右邊有藍田敬畫的拳石,遂說:“這是名流之畫,我就寫在石旁,借他的襯帖也好。”不一時,將墨蘭畫完,遂問貞麗說:“令愛大號?我好落款。”貞麗笑道:“年幼無號,求楊老爺賞他二字。”龍友沉吟一會說:“《左傳》有雲:蘭有國香。就叫香君何如?”貞麗說:“甚妙,多謝楊老爺!”龍友又笑說:“現在連樓名都有了。”遂落款雲:“崇禎癸未仲春,偶寫墨蘭於媚香樓,博香君一笑。貴州楊文驄。”貞麗與香君起家稱謝說:“寫畫俱佳,可稱雙絕!有此佳畫,敝樓生輝矣!”遂著人安排酒桌,與龍友賞玩春光不題。
桃源有路人先到,瑤池無緣我暫歸。
不知侯生與香君幾時才得會晤?下回便知端的。(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卻說三人聞書僮之言,正無歸路。隻要候朝宗久已故意訪覓才子,遂向陳、吳二人說:“既是這等。我們且同到秦淮水榭一訪美人,倒也風趣,不知二兄尊意如何?”吳次尾說:“不必遠去,兄可知泰州柳敬亭長於平話。曾見賞於吳橋範大司馬、桐城何老不異。聞他在此作寓,何分歧往一聽,消譴如何?”朝宗聞言,拂然不悅,說道:“那柳麻子做了閹兒阮鬍子的門客。如許人平話,不聽也罷!”次尾說:“兄還不知,阮鬍子漏網餘生,不肯退藏,還在那褲子襠內蓄養聲妓,籠絡朝緋。小弟做一篇《晉都防亂》揭帖,公討真罪。那班門客才聽得他是崔魏一黨,不待曲終,拂袖做儘,這柳麻子也在其內。豈不成敬?”朝宗傳聞,不覺失驚道:“阿呀,竟不知此輩中也有豪傑,該去物色的!”遂著家僮帶路,大師同往柳麻子家來。及至門首,家僮叩門,那柳麻子開門一看,見是陳定生等三位相公,遂讓至家中。順次坐定,問道:“此位何人。從未識麵?”吳次尾說:“此是河南侯朝宗,當今名流!久慕情談,特來領教!”柳麻子說:“不敢,不敢!相公都是讀書君子。旁搜遍攬,無所不知,倒來聽老夫俗談!”三位說:“不必過謙,願求見教!”柳麻子遂說:“既蒙來臨,老夫也不敢推讓,隻怕演義肓詞。難入尊耳!冇何如,且把相公們讀的《論語》說一章罷。”遂移桌中間,手持鼓板、醒木,將《大帥摯適齊》一章,重新至尾演說一遍。陳定生說:“妙極!現在應製講義,那能如此痛快?真乃絕技!”次尾說:“敬亭纔出阮門,不肯彆投仆人,故此現身說法。【ㄨ】”侯朝宗道:“俺看敬亭品德高絕,胸懷蕭灑,是我輩中人,平話乃其他技!”敬亭聞世人交讚,立其身來講道:“老夫乃卑鄙俗談,謬承讚美,忸捏,忸捏!”朝宗又問敬亭:“昨日同出阮衙,是那幾位朋友?”敬亭答道:“中位都散去,隻要善謳的蘇崑生還寓比鄰,現青樓院內教歌。”朝宗傳聞在院內教歌,早已打動苦衷,又向敬亭說:“此人亦要奉訪,尚望見教!”說罷,三人辭了敬亭,一拱而散。這候朝宗卻立意要尋訪青樓,但不知京都那一處為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