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三 鹿胎庵客人作寺主 判溪裡舊鬼借新屍[第2頁/共9頁]
一宵兩地搗蛋,聞說也須驚壞。
彼時晚夫幸德見房氏說是前夫托夢與知縣相公,故知得這等明白,心中先有些驚駭,伉儷二人怎敢違揚一些?厥後曉得鬼來活現了一夜,托與直秀才的,一發打了好些寒噤。略略有些頭疼腦熱,就生迷惑,厥後破鈔了些錢鈔,薦度了幾番,方得放心。可見人雖已死之鬼,不成輕負也。有詩為證:
知縣見他說得有些起因,便叫該房與處所取詞備案,打發張家支屬領屍歸殮,各自散去。單留著直生問說備細。直生道:“小生有箇舊友劉念嗣,家事儘也溫飽,身故未幾時,其妻房氏囊括家資,再醮後夫,致九歲一子流浪門路。昨夜鬼扣山庵,與小生抱怨,各言其妻所掩冇之數及寄頓之家,朗朗明白,要小生出身代告大人台下,求理此項。小生義氣所激,一力答允,此鬼放心而去。不想他是借張家新屍附了來的,鬼去屍存,小生感覺有異,離了房門走出,那屍就來趕逐小生,遇柱而抱。幸已天明,小生得脫。故處所見此異事,實在乃朋友這一點不平之怨氣而至。今小生記其所言,滿錄一紙,大人臺鑒,照此單款為小生一追,使此子建立。不在此鬼苦苦見托之意,亦是大人申冤理在,救困存孤之大德也。”知縣聽罷,道:“人間有此薄行之婦,官府不知,乃使鬼來求申,有愧民牧矣!今有煩先生做個證明,待下官儘數追取出來。”直生道:“待小生去尋著其子,纔有主腦。”知縣道:“追瞭然家財,然後尋其子來給還,未為遲也,不成先漏構造。”直生道:“大人主張極當。”知縣叫直生出外邊伺侯,密地僉個小票,竟拿劉念嗣元妻房氏到官。
何取誕怪言,陰陽等一理。
一時候睡不去,還在翻覆之際,忽聽得扣門晌。直生自念庵僧此時正未返來。鄰旁彆無人跡,有何人到此?必是山魑木魅,不去理他。那門外扣得轉急,直生本有膽氣,毫無怖畏,大聲道:“汝是何物。敢來搗蛋!”門外道:“小弟是山下劉念嗣,不是甚麼怪。”直生見說出話來,側耳去聽,公然是劉念嗣聲音,原是他相好的舊朋友,恍忽當中,要起開門。想一想道:“劉念嗣已死過幾時,這清楚是鬼了。”不定起來。門夕外道:“你不肯起來放我,我自家會走出去。”說罷,隻聽得房門矻矻有聲,一向走進房來。玉輪裡邊看去,公然是一小我,踞在禪椅之上,肆然坐下。大喊道:“公言!公言!故交到此,怎不起來相揖?”直生道:“你死了,為何到此?”鬼道:“與足下來往甚久,我元未曾死,今身子見在,如何把死來戲我?”直生道:“我現在想起來,你是某年某月某日死的,我於某日到你家送葬,葬過了纔回家的。你現在卻來這裡搗蛋,你敢道我怕鬼,故戲我麼?我是鐵漢字,膽氣極壯,隨你甚麼千妖百怪,我決不怕的!”鬼笑道:“不必多言!實對足下說,小弟公然死久了,以是不避幽明,昏夜到此尋足下者,有一腔苦衷,要訴與足下,求足下出一臂之力。足下許我,方纔敢說。”直生道:“有何苦衷?快對我說。我念常日相與之情,倘可用力,必定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