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八 沈將仕三千買笑錢 王朝議一夜迷魂陣[第2頁/共9頁]
三人信步而行,觀玩景色。一頭說話,一頭走路。迤邐有二三裡之遠,來到一個塘邊。隻見幾個粗腿大腳的男人赤剝了上身,手提著皮挽。牽著五六匹好馬,在水池裡沐浴。瞥見他三人走來至近,一齊跳出塘子,倉猝將衣服穿上,望著三人齊聲迎喏。沈將仕驚奇。問二人道:“此輩素非瞭解,為何見吾三人恭敬如此?”鄭、李兩人道:“此王朝議使君之隸卒也。使君與吾兩人最相厚善,故此輩見吾等走過,不敢怠慢。”沈將仕道:“元來這個原因,我也道為何無因至前!”
輸去中間苦。贏來眾口饞。
寢興多失節,饑飽亦相參。
風月襟懷,圖取歡來,歡場中儘有安排。呼盧博賽,豈不豪哉?費自家心,自家力,自家財。有等奸胎,慣弄喬才,巧妝成科諢難猜。非關此輩,忒使心乖。總自家癡,自家狠。自家呆。——詞寄《行香子》。
元來沈將仕窗隙中看去,見裡頭是美女七八人,環立在一張八仙桌外。桌上明晃晃點著一枝高燭,中間放下酒榼一架,一個骰盆。盆邊七八堆采物,每一美女麵前一堆,是將來作注賭采的。眾女掀拳裸袖,各欲爭雄。燈下偷眼看去,端的個個如嫦娥出世,風韻態度,目中所罕見。不覺魂飛天外,魄散九霄,看得目不轉睛,頑涎亂吐。正在禁架不定之際,隻見這個李三不知在那邊走將出來,也竄在裡頭了,抓轉機子,便待要擲下去。眾女賭到間深處,忽見是:李三下注,儘嚷道:“李秀才,你又來鬼廝攪,打斷我mm們興頭!”李三頑著臉皮道:“便等我在裡頭,與賢妹們幫興一幫興也好。”一個女子道:“老是熟人,無妨事。要來便來,不要酸子氣,快擺下注錢來!”眾女道:“看這個酸鬼那邊熬得起大注?”一遞一句挖苦著。李三擲一擲,做一個鬼臉,大師把他來做一個諷刺的物事。李三隻是忍著羞,皮著臉,憑他擎麵啐來,隻是頑鈍無恥,挨在幫裡。一頃刻,不分相互,竟大師著他在內裡擲了。
看官傳聞:這骰子雖無知覺,極有通達,最是跟著人意興走的。開初沈將仕神來氣旺,勝采便跟著他走,以是連擲連贏。歇了一會,勝頭已過,敗色將來。何況內心有些過意不去,甘心認輸,一團銳氣已自餒了非常了。更見那小姬憤怒忿,雄糾糾,非常風趣,靈魂也被他吊了去。內心慌亂,一擲大敗。小姬叫聲:“忸捏!也有這一擲該我贏的。”即把花樽底兒朝天,倒將轉來。沈將仕隻道止是個花樽,就是千緡,也賠得起。豈知花樽裡頭儘是金釵珠排塞滿此中,一倒倒將出來,光輝奪目,正不知多少代價,儘該是輸家補償的。沈將仕無言可對。鄭、李二人與同諸姬公估代價,所值三千緡錢。沈將仕須賴不得,儘把先前所贏儘數退還,不上令媛。隻得走出叫家僮取帶來箱子內裡茶券子二千多張,算了代價,儘作賭資還了。說話的,“茶券子”是甚物件,可當金銀?看官傳聞:“茶券子“怕是“茶引”。宋時禁茶榷稅,但是茶商納了官銀,方關茶引,認引不認人。有此茶引,能夠到處發賣。每張之利,一兩不足。大戶人家儘有當著茶引生利的,以是這茶引當得銀子用。蘇小卿之母受了三千張茶引,把小卿嫁與馮魁,便是此例也。沈將仕去了二千餘張茶引,便是去了二千餘兩銀子。沈將仕自道隻輸得一擲,身邊另有剩下幾百張,其他金寶他物在外不動,還考慮再下局去,博將轉來。忽聽得朝議裡頭大聲咳嗽,急索唾壺。諸姬鎮靜起來,忙將三客推出閣外,把火打滅,一齊奔入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