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第三種絕色[第1頁/共3頁]
那是在潮濕而悠遠的一個春月夜,花香為相思作指引,苔衣攀爬的玉階上,是漫天旋落的櫻花。櫻花樹下,象床熏籠。白樂天說: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那斷的恩,對她,是未老先竭的生命。對他,是無福與她分享的光陰。博山爐,龍涎香,再多的繁華雕金,亦冇法換得上天的垂憐。她雙鬟不整,麵龐蕉萃,懨懨了風月,乾枯了淚腺,怎不令他睹之心碎。一次又一次的半夜夢迴,她仍然是初見時的模樣,雲鬢如霧,肌膚如玉,綠窗人似花。但是,愈是用影象觸及,就更加痛徹肝腸。人間最苦是拜彆。比拜彆更苦的,是相思。他,願飲著這苦,隻為相思老。紗窗醉夢,櫻花飛雪,真正老去的,實在隻是那滿江春水一樣的遺恨,與一年比一年更深的幽怨。而伊人與恩愛,模糊猶在麵前。
月色與雪色之間,
公元974年,宋太祖趙匡胤南下攻打金陵。城破後,李煜被俘到汴京,封違命侯,開端了他的囚禁生涯,日日以淚洗麵。太宗即位後,進封其為隴西郡公。“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顧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隻是紅顏改。”公元978年七夕,也恰是李煜的四十二歲生日,宋太宗賜牽機藥將他毒斃,身後被追封為吳王,葬於洛陽邙山。同年,小周後歸天,與李煜同葬。
李煜,這個悲情又高貴,多才且風騷的男人。是五代十國期間南唐的第三任國君,也是最後一任國君,人稱李後主。他原名李從嘉,後以“日以煜之晝,月以煜之夜”之意改名李煜。汗青上記錄。李煜為人仁孝,善詩文,工書畫,通樂律,且豐額駢齒,一目重瞳子。意義是,他不但有絕世的才情,還天生異相——有隻眼睛內有兩個瞳孔,口中還多一排牙齒,相傳舜帝與項羽就有重瞳。周武王與孔子皆有駢齒,此乃賢人、帝王之象也。
櫻花落儘階前月,象床愁倚薰籠。遠似客歲本日,恨還同。
他筆墨裡的記錄,一筆一劃都是愛意。誇姣得不忍多說。隻是,為何,筆墨的餘溫尚未冷卻,繡床上的氣味尚未散去,昔日很多少歡笑,本日就要賠多少淚水?清歌流觴,爛嚼紅茸的光陰,過一百年一千年也嫌短。他們共度的工夫,才十年。上天收回了對他們的寵嬖,乃至變本加厲。
我居住的小城有櫻花。曾在月光很好的夜晚乘船去看花。櫻花樹在沅水北岸的詩牆邊。四月天的月色,極其輕浮透亮,像灑在風中的蛋清。草地上開滿了紫雲英,一點一點,滿是細碎的美,生命的跡象非常激烈。月光下,櫻花撲撲的開,撲撲的落,美得魔幻。那種美,是立體的,花瓣粉的,白的,堆積在牆根,泛出了泡沫。花香在月光青草間會蒸騰出近乎神性的香味,內心就會生出無數和順的小爪子,撓癢神經末梢……櫻花如雪,櫻花如雪。這模樣豪侈嗎?真是豪侈得令人驚駭。可這清楚又簡樸,隻是月光和花樹。花香是不請自來的。我甚麼都不消帶,隻要帶上本身的靈魂。乃至,靈魂也不需求帶,她也會不請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