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最後一局圍棋[第1頁/共9頁]
待康福把全數棋子都收好後,曾國藩俄然說:"價人,你想過冇有,天下上的人,實在就是棋枰上的子,不管是我們還是長毛都如此。我常常如許想,每當想起這點,便很悲觀,不知你想過冇有?""我也想過。不過我想,隻要我們這些人纔是棋子,大人你老不是,你老是執子的人。"康福笑著說。
十天前,康福從武當山返來,兒子把曾國荃留下的字條給他看,又說那人還送了一條很和緩的毛領巾。看了字條,摸著領巾,康福整整半夜未閤眼。七年來,康福固然故意闊彆人間,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仍然是大清王朝的一個子民。四周的統統,他不能閉目不視,外出探友問道,他不能不打仗人和事,統統他看到的、聽到的統統,莫不令他憤恚至極、悲觀至極。鹹豐二年,他之以是投奔到曾國藩的門下,一方麵當然出自於對曾的崇拜,但願在曾的提攜下出人頭地,光大康氏家世;另一方麵,在康氏傳統家風的熏陶下,他也盼望著跟從曾國藩做一些對國度對百姓無益的事情。厥後,曾國藩在創辦湘軍,與承平軍轉戰東西的過程中,多次跟他談到打敗長毛後,要做一番伊尹、周公的奇蹟,使國度複興,百姓安居樂業。當時康福信賴曾國藩的這番抱負是樸拙的,也是能夠實現的。今後,目睹湘軍從將官到兵士的日趨敗北,他開端產生絕望的情感:如許一批人能至心實意為國度和百姓辦事嗎?現在,長毛被彈壓下去六七年了,撚軍也停歇了,按理,朝廷的太後、皇上,兩江的總督都該當把整飭吏治、投機民生,作為第一等首要的事情來辦,宦海該當廉潔了一些,百姓的餬口該當好轉一些,但究竟並非如此,有些處所乃至比十多年前還要糟糕。
"價人,你這副家傳圍棋就要送給彆人了,你不心疼嗎?"當康福把棋子一枚枚地放進盒子裡時,曾國藩問。
黎庶昌等人受命出去後,巡捕送來一大疊各省各府的拜年信。他看了看信封,曉得是誰寄來的後,便順手扔在一邊。最後一封是容閎寄的,他特為拆開。信的開首竟是一串長長的頭銜:"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學士一等毅勇侯兵部尚書銜兩江總督南洋互市大臣兼兩淮鹽政總辦江南機器製造總局督辦夫子大人勳鑒"。曾國藩不覺失聲笑了起來,略為思忖,他提筆在中間寫了四句打油詩:"官兒儘大有何榮,字數太多看不清,減除幾行重寫過,留教他日作銘旌。"接下來又批一句:"由蓴齋擬一信,問出洋留學小童遴派事停頓如何。"因為曾國藩的病癒,兩江總督衙門的嚴峻氛圍敗壞下來,曾紀鴻帶著紀瑞、紀芬等弟妹子侄們,興高采烈地到桃葉渡看花燈。歐陽夫人批示仆人們宰雞殺鴨,丈夫不宴客擺酒,她還是要辦幾桌,將江寧城裡幾個大衙門的夫人太太們請來熱烈一天。一年到頭,不知接過彆人多少請柬,雖大部分冇有應請,但到底彆人的禮數在,得趁著新年期間回回禮。來江寧十多天了,曾國荃一向冇有出過大門,這時也開端外出拜訪應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