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章 一番心思（2）[第1頁/共3頁]

女兒亦珍眼下另有一年時候便要及笄了，固然拖了兩年，現在若要纏足，也還來得及。

曹氏既想讓珍姐兒安閒歡愉，又怕將來珍姐被婆家嫌棄，不是不難堪的。

等進了屋，瞥見亦珍汗津津地坐在曹氏榻旁，胖墩墩的湯媽媽拍了一把大腿，“唉喲我的蜜斯啊，媽媽年紀大了，實在是跑不動了。”

“蜜斯餓不餓？餓的話，前頭有間專賣條頭糕的鋪子……”中午茶攤買賣最好，兩人守著茶攤，忙得腳不點地，蜜斯隻趁空吃了兩塊家裡做的桂花赤豆糕，湯伯擔憂蜜斯經不得餓。

到了配房跟前，湯媽媽微微進步了聲音：“蜜斯。”

“隻是這不過是我做孃親的私心罷了，總要問過珍姐兒纔好。不纏足，到底是一時適意，隻怕將來要影響珍兒說婆家……”

跑慢些？湯媽媽彈眼，轉而正色道：“蜜斯，凡為女子，先學立品。立品之法，惟務清、貞，清則身潔，貞則身榮，行莫轉頭，語莫掀唇，行不擺裙……”

竟滾滾不斷背起女論語來。

“媽媽，湯伯，我到英姐兒家小敘，晚餐前便返來。”

亦珍看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湯媽媽，嗬嗬笑，“曉得了，下次跑慢些。”

曹氏淺笑，悄悄闔上雙眼，“珍兒的腳……”

現在聽曹氏提起珍姐兒的腳，湯媽媽輕聲問：“夫人的意義是――”

亦珍跑進屋裡，淩晨梳得齊劃一整的頭已經有些疏鬆下來，被脖頸上的汗沾濕，一縷一縷的，白淨的麵龐這時曬得紅十足的，煞是敬愛。

那穿鬆綠色滾邊長袖短衣，一條鴨卵青長裙，梳著雙髻的小丫頭瞥見湯媽媽來了，把手裡攥著的一把香瓜子殼往手帕裡一兜，站起家來，矮身一福，口齒清楚聰明地說道：“湯媽媽，我家蜜斯著我過來，請你家蜜斯過府一敘。”

曹氏是裹了腳的，但是並不是山西大劃一地那種須合肥大尖彎香軟正七字律的小腳，而是頎長且纖直的揚州足，因長且窄，穿在繡鞋裡，顯得非常纖秀都雅。

湯媽媽點點頭，夫人自裹了腳，略微立得辰光久些便吃不消，路都走不遠。今後隻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做起了大師閨秀。當年自京裡一起到鬆江來，夫人受的苦，她都是看在眼裡的。晚間在堆棧投宿，關上門，將裹腳布漸漸地一層層解開來，全部腳痠疼腫脹，碰一碰都鑽心似地疼。

說罷，悄悄地向外走去，抬腳跨過門檻，邁著小碎步走出母親的正房，自發不會被湯媽媽聞聲，這才拔足奔向本身屋裡。

曹氏淺淺一笑，“之前祖母活著的時候說，女子十歲纏足，一纏就是一輩子，這痛苦也是一輩子。我是吃過纏足的苦的，也嘗過這此中的不便滋味。是以一向私內心，不想讓珍姐兒再受一遍我受過的苦，遭過的罪，向來也就未曾對她提起過。”

曹氏摸出絹子來，一邊給她擦汗，一邊笑吟吟隧道：“孃親猜不出來。”

湯媽媽親身送了亦珍出來，目送她進了隔壁顧娘子家的大門，方纔家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