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1頁/共4頁]
老者取兜肚翻開看時,中間一個大布包,包中又有三四層紙,裹著光光兩錠雪花腔的大銀,每錠有十兩重。強得利見了這銀子,愛不成言,就使欺心起來,便道:“論起三股分開,可惜鏨壞了這兩個錁兒。我身邊有幾兩散碎銀子,要去買生日的,把來送與客人,留下這錁兒與我罷。”一頭說,一頭在腰裡摸將出來三四個瑣細包兒,湊起還稱不上四兩銀子,連世人吃酒東道都在其內。
張藎看了一回,還是包在汗巾頭上,心中想道:“須尋小我兒通訊與他,怎生設法上得樓去方好。若隻如此空砑光,眼飽肚饑,有何用處!”左思右算,除非如此,方能到手。明日午前,袖了些銀子,走至潘家門首,望樓上不見可兒,便遠遠的借小我家坐下,看有甚人來往。
若得他近身時,靈魂兒都掉了。
暖風熏得遊人醉,錯把杭州作汴州。
話說國朝弘治年間,浙江杭州府城,有一少年後輩,姓張名藎,積祖是大富之家。幼年也曾上學攻書,隻因父母早喪,冇人拘管,把書籍拋開,專與那些飄蕩後輩來往,學就一身吹彈蹴踘,慣在風月場中矯飾,煙花陣裡研討。因他生得風騷姣美,多情識相,又有錢鈔使費,小娘們多有愛他的,奉得神魂倒置,連家裡也不思惟。老婆累諫不止,隻索由他。
一夜,恰是仲春十五,皓月當天,渾如白天。張藎在家坐立不住,吃了夜飯,趁著月色,獨步到潘用門首,並無一小我來往。見那女子正捲起簾兒,倚窗望月。張藎鄙人瞥見,悄悄咳嗽一聲。上麵女子會心,相互淺笑。張藎袖中摸出一條紅綾汗巾,結個同心方勝,團做一塊,望上擲來。
偏有張藎一意牽掛那樓上女子,偶然歡笑,托腮呆想。他也不像遊春,到似傷秋風景。世人都道:“張大爺平素不是恁般,本日為何如此不樂?必然有甚原因。”張藎含混承諾,不言以是。世人又道:“大爺不要敗興,且暢懷吃酒,有甚事等我眾弟兄與你去解紛。”又對嬌嬌、倩倩道:“想是大爺怪你們不來幫襯,故此著惱,還不快奉杯酒兒下禮?”嬌嬌、倩倩,端的篩過酒來相勸。
誰識天公倒置用,得便宜處失便宜。
客人如何肯收?兩下又爭嚷起來,又有人點撥客人道:“這位強大哥不是好惹的!你多少得些采去罷。”老者也勸道:“客長,這四兩銀子,都把與你,我們世人這一股不要了。那一日不吃酒,省了這東道阿諛你二位罷。”口裡說時,那兩錠銀子在老者手中,已被強得利擘手搶去了。那客人冇何如,隻得留了這四兩銀子。
出了錢塘門,來到湖船上。當時兩個妓|女和著一班後輩,都已先到。見張藎上船,俱走出船頭相迎。張藎下了船,清琴把衣服弦子、簫兒放下。稍子開船,向湖心中去。那一日天氣晴明,堤上桃花含笑,柳葉舒眉,來往踏青士女,攜酒挈食,紛繁如蟻。有詩為證:出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得便宜處笑嘻嘻,不遂心時暗自悲。
客人被勸不過,便道:“這兜肚公然不是小人的。隻是財可義取,不成力奪。既然各位好言相勸,小人甘心將兜肚翻開,看是何物。若果有些采頭,分作三股:小人與強大哥各得一股,那一股送與各位們做個亨通,店□□飲三杯,以當報酬。”那老者道:“客長最說得是。強大哥且罷休,都托付與老夫手裡。”